窒息的梦

嗡~,桌子上,手机随着振动声偏离了原来的位置,亮起的屏幕提示,早上七点,一条微信,和游离于世间的自我怀疑。

“收到,谢谢”。

第240天,也是倒计时的最后一天。所有的事情貌似全部回到原点,没有一点意外,一切按照原定的轨道,缓缓前进。我闭上眼睛,半掩的窗帘被风摇晃着,冬日的早上,煞白的光,碎影割裂般在眼前打转,而这一场梦,在黑白灰的窒息中竟然蔓延了如此之久。

“哎呀,想这么多干嘛,你觉得你自己做这么多他会理解吗?为什么要给自己加戏,明明没有的事,非要考虑这么多,何必呢,告诉你,自我感动的后果可是非常惨的,劝你一句,迷途知返,为时不晚。”看着好朋友将善意的劝服伴着早餐咽下,我盯着手机,默默等着,直到黑屏。这里是相隔425公里的另一座城市,连接两端的智能设备,发着热,它也不知道它的寿命只剩210天。

“我觉得这张照片拍的不错,我发给你看看,还有这张,我们学校的湖,是雨天拍的,就是颜色暗了点,不过挺好看的”,登登登,聊天界面,瞬间被七八张景色图片堆满,我一个个点开,原图,下载,确实挺好看。

“挺好看的,比如这构图、色彩搭配和比例,可以看出不是随便拍的,就是缺了点什么,略带一点冷色调,你不感觉有点压抑吗?”我有一点犹豫地问他。

  “可能最近压力有点大吧,又要考试、又要复习、还要准备各种审核材料,所以情绪被代入了”,看着对方正在输入的字在上方跳动,我知道,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自从高考后我就再也没有熬到凌晨三点不睡觉的时候,而这也一定不是最后一次。

虽然感觉脑袋蒙蒙的,但是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不管是曾经的经历还是未来的憧憬,那些画面总会清晰地被铺展开来,点点晕染开记忆,是相似的童年,有着同样的甜美和苦涩。我惊讶于曾有的痕迹,被再次从心底打捞起来,小时候在乡下,和奶奶在院子躺在凉席上,夏日的萤火虫总会闯入视线,划过天空,留下延绵不绝的光影,我抓了好多放在瓶子里,希望梦中不再有黑暗,只有光亮的暖。可是,等到白天,只有黑乎乎一瓶底的尸体,从此再也没有捉过,也很少再见过,而温柔的声音却被保留了下来,从童年被唤醒。在日光下嘻嘻闹闹的欢笑,在溪边被石子硌脚后的哭泣,在麦田里偶遇莫名生物的尖叫,有你的记忆,模糊到真实,却又因抓不住而恐慌。

你走的飞快,我追不上你的步伐,只能气喘吁吁的一步挨一步的前进,我看着你慢慢远去的背景,我知道这种差距不是时间可以追的上。你停在了原地,等我一点点靠近,手里的奶茶还在渗着水珠,湿腻的手上灼热的胀,你抓起我的胳膊说“慢点吧,我陪你”。商场人很多,我听不清你说什么,只听到我停不下来的喘息和无节奏的心跳,我只想知道,我还有走多久,在还剩的100天里。

两个不同的城市,因为一个承诺,在夜晚的某一时刻,打卡,为了点亮共同的星光,在一段未知的道路上,相伴而行。翻开你常听的歌单,给自己的记忆添砖加瓦;打卡故地,总有记忆被冲洗晒干;习惯了一个人拖着极累的身体读一本共同阅读的书籍。看了你推荐的所有电影,还是没找到你说的感动,却在自我的感动中解读出不一样的叙事。

忙碌叠加忙碌成了时间的催化剂。奔赴前往,让我逐渐偏离原来的位置,幻想的冲动使得所有羁绊成了泡沫,看似杂乱无章,却总能条理清晰。在质疑与自我怀疑中,我找寻可以劝服自己的理由,相隔千里又能怎样,已知结局又能怎样,为什么不抓住当下。又是一场未定时醒来的梦,是曾有的记忆泛滥开来,校园的湖水清澈至底,像不像儿时哭泣的河旁。

我收拾好行李,在假期的末尾飞到你的城市,八月的天空,万里无云,撑开的遮阳伞因为吸了足够的热只能起阻隔作用,并未有清凉可言。我有期待你的出现,但是为制造惊喜的心让我选择自己一个人坐地铁,因为我想更好的了解你曾路过的风景,想象你会有怎样的心情。一切按部就班,不论是看电影还是逛街,小吃,景点,我的短暂旅程就在紧赶慢赶中结束。我回到了原地,就在一瞬间。

事情还在继续,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没有因为各种插曲的出现而停滞,但是有些习惯一旦形成,改变需要的不仅是时间更是毅力。你有你的生活,就像我有我的朋友圈,新的城市,新的相遇,总会新的打开方式,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设置不可见的人中有了你,我想你也是吧,从频率上应该可以知道。当朋友开始异变,为此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会消磨掉很多曾有的美好吧。

我还是会把整理好的资料给你,你也会依旧回复“收到,谢谢”。但是当有一天,你突然发消息说,需要安静一段时间的时候,我知道,倒计时的钟声开始越来越明显,还剩下95天。这天晚上我一直在梳理你的话,想从只言片语中找到问题的原因,翻开旧的聊天记录,我依旧找不到哪里错了,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错误的将自己归置。

夜晚和朋友坐在操场的观众席上,嘴里的零食嘎吱嘎吱作响,虽然操场上人很多,嘈杂声络绎不绝,但是夜色之下,明灭的灯光遮住了太多的喧闹。我呆滞的盯着前面唱歌的社团,每天驻唱是他们的日常,动人的声线带着感情将一首首情歌缓缓输出,那是曾循环的记忆。一个亮着光的气球落到了我的目光中,里面有一个半浮的小熊,是我购物车里很久的记忆。很可爱。然后到了我的面前,拿着它的人说,“生日快乐”,倒计时30天。

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还是有点肿,但是也没办法,图书馆还是要去。手机已经成了静音模式好久了,但依旧不能安稳做事。看书、复习、做题复习周的节奏似乎能够减轻记忆的重量,一点点前进。依旧按时相互发送复习资料,回看重点标记,但是对于生活好像不是失望,而是没有了期望。逐渐在记忆里清理残存的幻想,从物到人再到意识。零零散散,断断续续。

“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年太不容易了,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好好放松一下吧,有事再联系”,在结束考试后的第五个小时,我敲下了这些字,我知道这次被重新拾起的儿时记忆即将结束,长达二十多年的友谊,结束了。

南京的秦淮河,夜里的灯光橙色婉转,游船在古色古香的记忆里返璞归真,商女夜泊,酒家低吟,倒转的人生,几度悲欢。只是再也没有故人故事。

“收到,谢谢”,再次看了一眼屏幕,不再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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