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盛夏时节,知了叫个没完,本就是蒸炉一样的天气,更添几分烦躁。
“啪啪啪”,窗外传来一阵响动,苏遮幕合上书,看向窗外,只见平时很少露面的隔壁邻居手上拿了一根长杆。少年身形颀长,两手握着竹竿,一下一下打在树冠上。
那树不过是寻常香樟,上面可没什么果子,这人是在做什么。好奇心驱使,他在窗前站了一阵,两栋房子比邻而居,隔壁院子的树肆意生长,最长的枝丫就在苏遮幕的窗口,少年感受到了注目礼。
笑着说道,“这知了太吵,年年都来,尤其是这棵树上的,声音格外大。”
苏遮幕往下一看,地上当真掉落不少知了,“做邻居这么久,还没和你说过话,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好啊。”
少年笑着又露出一口大白牙。
矮桌上,两人相对而坐,苏遮幕给他倒了一杯茶,素白纤长的手指在茶具之间翻飞,画面倒是好看。
少年双手接过茶杯,浅浅喝了一口,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
“真是好茶,你是去年搬来这里的吧?”
苏遮幕放下茶杯,问道,“你怎么知道?”
少年眉眼弯弯,“我听镇上的人说,这里搬来了一位大作家,平时不出门,行事古怪得很。”
苏遮幕笑笑,解释道,“喜欢清净,专门来这里躲清闲。你刚刚说那棵树上的知了尤其多,有什么原因吗?”
少年脸上的笑淡了不少,反添了一丝冷冽,“可能是那树下有什么东西吧。”
苏遮幕更加好奇了,“什么东西能吸引知了?”
“或许是因为土壤肥沃,那棵树比周围其他树都要粗壮,知了喜欢树的汁液。”
苏遮幕这人,没有别的特点,唯一不同于众人的就是,他有极其强烈的好奇心,这或许是他侦探小说家的本性使然吧。
此时听到少年这么说,他自然要刨根问底了,“我这院子里的树长得不好,还想打听打听,什么肥料能让他们长得好一些呢。”
少年冷冷看他一眼,却又笑着说道,“大作家,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该问的不要问吗?”
苏遮幕一愣,没想到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竟然会招来对方如此激烈的反应。
“聊了这么久,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喝了一口茶,又是那副天真灿烂的模样,“我叫江子城,当地人,你还想知道什么?”
苏遮幕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每周五晚上,隔壁房间就会传来砰砰砰的,好似斧头劈砍骨头的声音,难不成是他在家里杀猪吗?
这么想着,他脱口而出,“你会杀猪吗?”
江子城笑得更厉害了,手里的茶杯险些拿不稳,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多了几分冷意,这是为何,苏遮幕心下惊讶,难道这个问题也触怒了对方?
江子城微微起身,凑到苏遮幕跟前,语气森寒,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我不会杀猪,但是,会杀人。”
苏遮幕后颈一凉,震惊不已,他细细打量着对方,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真的还是假的?
江子城看他那副样子,好像被取悦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
“不会吧,你居然真的相信啊。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当作家的想象力丰富,只是没想到连一个小玩笑就能吓到你,你看小爷我像是犯罪分子吗?”
这人斜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懒散没正行,刺猬一样的短发根根矗立在头型不错的脑袋上,一张脸俊俏不说,还有一股子扑面而来的荷尔蒙气息。
傍晚的夕阳从巨大的落地窗淌进来,铺满了半间屋子,两人对坐着品茶聊天,一副岁月静好的悠闲画面。江子城喝完最后一口茶,伸了个懒腰,“大作家,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下次再来喝你的茶。”
苏遮幕起身,将人送到门口,顺手拿了一包茶,“看你挺喜欢喝,带些回去吧。”
江子城也没推辞,接过茶包,笑着说道,“下午听你说了那么多杀人手段,让我涨了不少见识,你这茶包不会也有东西吧?”
苏遮幕知道对方这是在开玩笑,不怎么在意地说,“或许下了药呢,小心中毒。”
江子城目露挑衅,“那你说是你的毒快,还是我杀人的刀更快?”
苏遮幕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江子城又笑了,“我说大作家,你真是一点也不幽默啊。你们写小说,不就喜欢这样的对话嘛,怎么样,刺激吧。”
苏遮幕勉强笑笑,有心想解释两句,还是没说什么。他目送着江子城的身影消失在院墙外,只是为何,刚刚那个身影不像是走过去,更像是凭空消散。残血一样的夕阳里,突然出现一个白点,那人就从原地消失了。
苏遮幕取下眼镜擦了擦,兴许是看错了吧,他又站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那人去了别的地方吗?再一看,镇上的大路尽头多了一个背影,他走路可真快。
没记错的话,他刚刚说的是回家做饭,现在怎么又到路上去了,况且那个方向,他没记错的话,明明是一处墓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