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吃杏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被它彻底酸到过吧。
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果树在院里院外很常见。记忆中门前坡地上有一大片桃杏林,经常在现在的梦中还能回得去,大片大片的桃花,杏花仍能在梦中怒放着,骑在树上吃着果子,一下子被黄黄的杏酸醒。
也许是第一次对杏的固有印象,后来很多年见到杏总是选择对它视而不见,心里再悄悄叹一声:酸死了。
后来有机会和朋友建一个小院,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种果树。小小的院里种上樱桃树,桃树,柿子树,核桃树,石榴树,朋友拉来几棵杏树要种时,我竟不象对种别的果树一样畅想它的果实,宽慰自己虽然杏子酸,但花开起来还能给小院添份色彩。以后的几年,这些果树还真是不知疲倦,此起彼伏地比着结果。今年的杏结得格外大,多。一些树枝压弯了腰,树梢上迎着阳光的杏子被鸟儿啄过散落一地,摇晃那棵最大的树,滚落一地的杏子让人无法移动脚步,只怕一不小心踩着它们。朋友们吃着夸这杏正好吃时,我还是固执地认为它酸,拒绝吃它。
树下一个小女孩欢快地捡起着,她递给我一个咧开了嘴的杏,笑莹莹地劝我尝尝。我小小地咬一口,怪了,没有设想的酸,反而先感受到了一丝酸酸中凉凉的甜美。
多年以后,发现自己曾经那么坚定的判断并不是事实。因为曾经的酸很多年我不去吃杏,自己因为一次体验就做出判断,现在看来是以偏概全了。这样的经验不知你有没有,突然觉得时间真是修正我们判断的精准仪,很坚持的判断原来竟有着那么大的偏差。
杏迅速黄软着,每天早上都落下一地。正发愁该怎么对待它们。闺蜜送来一瓶她自己制作的杏酱,一勺吃下去,好吃地觉得地上这些都成了宝。
忍不住夸着并央求闺蜜传授做法。闺蜜笑我说:“你不是最烦这些婆婆妈妈的琐碎事吗?”她还扯出三十多年前的场景,惟妙惟肖地说着我说话:“就知道做饭干家务,这么早就奔着家庭主妇的生活。”虽然我早忘了那个义正词严的自己,可是现在想来曾那么生硬,轻蔑地对过喜欢做家务活的她,心里顿生愧疚,实在不喜欢三十年前的自己。
为什么要过这么多年,我才能明白?
这瓶杏酱就摆在我桌上,甜美的酸。吃它时我还能感受到闺蜜熬制它的温度,羡慕闺蜜总能把生活中原本的一些酸楚熬制成甜美。很多东西从酸到甜要走过很多时间,很多心境,总是在多年以后才能体验。很多答案不走到那一天就无法知晓。
捡起散落一地的杏,开始做酸酸甜甜的杏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