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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镇上有个饺子馆,隔三差五我会过去吃一顿。今天,我吃好站起身准备离去,门外走进来的一家三口吸引了我的目光。
男的高大魁梧、眉眼俊朗,抱着个两三岁、颜值令人惊艳的小男孩儿,女的亭亭玉立、面若桃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女人的目光与我的视线不期相遇,那双略带忧郁的清澈的眼睛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感。我飞速搜寻记忆,想起来了。她也仿佛认出了我,朝我浅浅笑了一下,跟着抱着孩子的男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我不想打扰她此时的幸福。
走出饺子馆,我发了条微信:“阿芳,祝你永远如此幸福。”
不一会儿,我的QQ提示音响起,是一个陌生昵称的帐号向我发来“谢谢”两个字。
我想一定是阿芳。
五年前,我在一次出警KTV扫黄活动中,抓获了阿芳和另外三名卖淫女。
面对派出所的审讯,阿芳说,自己没有办法,要养家,要供弟弟读书。
哪个卖淫女说的不都是被生活所迫?
那次阿芳被拘留半个月。在随后的背景调查中,我了解到阿芳的过往。
她三岁时,父亲病逝,母亲带着她改嫁,一年后,母亲生下弟弟。
继父本就是重男轻女的人,加上她又不是亲生的,从小继父没少打骂她。阿芳幼小的心灵备受伤害。
到了上学年龄,继父不愿供她上学,后来还是在当地教育部门的干预下,阿芳才走进学校接受了九年制义务教育——初中一毕业,她就帮母亲一起贩菜卖。
阿芳21岁那年,继父酒后失足掉进池塘淹死了,母亲从此变得疯疯癫癫,时好时坏。
阿芳要看护母亲,就没有办法再出去卖菜,而弟弟读高二正是花钱的时候。正当阿芳一筹莫展时,她的小学同学阿红找到她,说可以带她去KTV上班,只要晚上工作,白天可以照常照顾母亲。
阿芳到KTV上班第一天,就知道工作性质是提供色情服务,她犹豫了三天,最后为了生活,还是出卖了自己的身体。
我在KTV抓到阿芳的时候,她已经做了半年多的卖淫小姐。
阿芳拘留期满,我对她说,要用钱可以找我先借,不要再到那种地方去了。再说了,上夜班又不是非得去那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工厂也有夜班可上的。
阿芳说自己没有门路,不知道怎样才能进工厂做事?我以为这是她想重操旧业而搪塞我的话。哪知三天后她找到我问,有没有帮她落实好工厂?
我给阿芳找了一家离她家较近的工厂,上夜班,方便她上下班及照顾随时情绪混乱的母亲。
半年后阿芳对我说,她在工厂打工只能维持一家三个人的温饱,是没有出路的。她说想去学个什么专业,说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收入才会高点。
我问她,你母亲怎么办?你弟怎么办?她说,花点钱将母亲送到精神病院让医生护士帮她照顾;让弟弟住校。她还说,必须先活好自己,将来才能更好地照顾家人。
阿芳向我借了5000元,安顿好母亲和弟弟,就去异地江城一家美甲美睫纹眉培训中心学习去了。
三个月后,阿芳电话告诉我,她在江城一家美容店找到了工作,不打算回老家了,想彻底抹掉过去不光彩的经历。
她还说,等发了工资就每个月给弟弟寄生活费,等攒够了钱就还我钱。
我说,我的钱不急,你慢慢来。半年后,阿芳向我转帐5000元钱。
自从阿芳去江城学艺,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今天,我们竟然在饺子馆遇见了,而且,阿芳是带着丈夫和孩子一起回来的。
我知道,身为片警,我最好不要去打扰她,以避免她丈夫知道他的过往。唯有祝福她往后一切安好,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