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痛快人儿,反复思索过原因,可能是自身性格影响(趋向同类型),可能是现实生活缺乏(缺少什么喜欢什么),总之罗里啰嗦拐弯抹角的会让我牙疼,有话您直说嘛!人活着不要太复杂,遇到事情,只要不傻,脑袋自然会支使自己去处理,自己觉得怎么对怎么舒服就去做。左思右想前思后想那是算计,虽然有时会疏于考量一时失败,但人生本无常胜将军,就算是机关算尽又如何?摔个跟头顶多一身土,老去计较衣服干不干净,却失去了享受肆意奔跑乐趣的机会,亏不亏啊。
坦白说,现在社会男性激素严重不足,不足的程度套用佛祖的话就是“算数譬喻所不能及”。我很久没有感觉到那种意气风发大义凛然的阳刚之气了。生活的现实让人沮丧失望,男人们都模范听话乖乖上班下班看小孩,遇到不合理的事情会表示“理解”,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学会“冷眼旁观”,看来我只能去水浒中意淫一把了。
喝得了美酒,也咽的下菜糠,大丈夫立足天地之间凭的是胸中凛然的正气,与身份地位无关。武松生在穷苦人家,父母早亡,只有一个“三寸丁谷树皮”的脓包哥哥,没有父母的庇护和管教,自生自长自我保护,像一棵生命力很强的小树苗,在你欺我诈的杂草中磨练长大,对喜欢他的人报以笑脸,对欺负他的人还以拳头。出身卑微却性情豪放,饱受欺负却不怕欺负。出淤泥而不染,陷市井而不沦落,对人生有态度,对感情有追求,做事不羁,思想细腻,所以我喜欢他。
重情重义是英雄本色。对义气深重的人最大的伤害莫过于夺走他最看重的东西。武松与嫡亲哥哥武大的感情是超越了一般的兄弟之情的,金圣叹说武松视兄如父,武大视弟如子,且发出大大的感慨:“嗟乎!兄弟之际,至于今日,尚忍言哉?”武大郎生的短矮,面目丑陋兼生性懦弱,在乡里时常被人欺负,可偏有个如护法金刚的弟弟武松,身长八尺相貌堂堂,浑身上下有千百斤气力,清河县的小混混估计都领教过他的拳头。请看武大说的:“当初你在清河县里,要便吃酒醉了,和人相打,时常吃官司,教我要便随衙听候,不曾有一个月净办,常教我受苦。”。弟弟惹祸,哥哥赔不是,而弟弟惹祸是为了哥哥不受欺负。武大用温情呵护弟弟,弟弟用拳头保护哥哥,他们的生活沉重中有快乐,荒唐中体会出艰辛滋味。虽茅檐草舍,但是兄弟俩你亲我爱,夕阳西下炊烟缭绕之时,他们凑着脑袋呼啦啦的喝糙米粥,然后横七竖八的在泥巴炕头上打呼噜,对于武松来说,这就是命运派给他无法选择的生活,也算是一种小幸福吧。
小别一年后,武大对弟弟见面就说:“二哥,你去了许多时,如何不寄封书来与我?”焦急挂念之情溢于言表。武松伴宋江住了十数日,要回清河县看望哥哥,对宋江说“小弟因哥哥多时不通信息,只得要去望他。”这对兄弟互相的牵挂是悬在心尖上的。 这样至深的情意如果被破坏,产生的伤害也是至深的。且看武大郎被鸩杀后武松祭奠哥哥的场景,他扑翻身便拜道:“哥哥阴魂不远!你在世时软弱,今日死后,不见分明!你若是负屈衔冤,被人害了,托梦与我,兄弟替你做主报仇!”把酒浇奠了,烧化冥用纸钱,便放声大哭,哭得那两边邻舍无不凄惶。这是武松一生中唯一一次放声大哭,最爱他的和他最爱的人去了,自此之后,世上再无牵挂之人!杀死西门庆和潘金莲,为哥哥洗清冤情后,武松对四家邻舍道:“小人因与哥哥报仇雪恨,犯罪正当其理,虽死而不怨!”金圣叹读到此曰“天地日月鬼神为之洒泪!”呜呼,我为武松一大哭!
一生洒泪为哥哥(除武大外,对结拜哥哥宋江和张青均有洒泪),最美好的往往不长久,最珍惜的却常被摧残,造物偏要导演最惨烈的剧情,让人扼腕而又无奈。沈从文先生认为每人都有“摊派到头上的一份命运”,我觉得“摊派”二字很妙,英雄如武松也不能例外,在摊派的命运中挥洒不羁的豪情,在险恶的江湖中寻找一丝温暖。二郎啊二郎,脱下了红紬袄白毡笠,布衫方巾麻鞋还合身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