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r最近看完了村上春树的欧洲游记《远方的鼓声》。
正好私家电影地图来到意大利,想看看村上对于去意大利旅游有什么建议。
总体看下来,他的建议应该是,别去……
意大利(应该说主要是罗马)留给他的印象是——
小偷极多:意大利人开车,下车时会把音响整个拔下来,随身带走(Sir还看到新闻有说偷方向盘的)。村上妻子在回国前一天就被抢了包,去警署报案,他们还会开玩笑说,抢东西的家伙肯定不是意大利人,是南斯拉夫人……
邮政极慢:当地秉持着“能寄到就够幸运”为原则,包裹还常会丢。曾有过“二战期间,一个美国大兵从罗马写信回国,结果到了20世纪60年代才寄到”的趣闻。
办事极烦:手续琐碎、效率低、态度差、架子大……而且每隔半年就心血来潮改规则,改到自己都记不住。
意大利,是不是真这么讨厌呢?
今天Sir要聊的这部片告诉你。
是的呢!某种角度,就是这么讨厌!
《我去哪儿?》
Quo vado?
电影由意大利喜剧演员切柯·扎罗内(Checco Zalone)自编自演。
男主角名叫,切柯·扎罗内(嗯,连名字都懒得取)。
切柯是个生活幸福美满到极点的大叔,也是史上数一数二惹人嫌的大叔。
他儿时的所有愿望都实现了——
一睁眼,妈妈就把早餐送到嘴边;
所有衣服,妈妈都熨得平平整整;
出门前,妈妈配好领带任你挑选。
他还从事着梦寐以求的工作,一做就十几年,美滋滋。
一大早11:30起床(你没看错,11:30是起早了),悠哉悠哉出门。
骑上自行车,蹬一腿就到办公室。
△ 这么近的距离还要骑车,除了拉仇恨真想不到别的理由(竖中指)
什么工作这么爽?
盖章。
给狩猎许可证和捕鱼许可证盖章。
别嗤,这可是切柯从小训练的“绝学”。
右手盖了十年,换左手盖。
忙的时候,两只手一起盖。
这都什么鬼玩意儿啊!
还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骂他。
妈宝男?不思进取?
可是人家好乐意这样哦……
估计有很多人羡慕他:
一直希望(或被寄托希望)能找个铁饭碗。
朝九晚五,福利齐全,终身免炒,一干到老。
外加老妈贴身服侍,老爸承包吃住水电气,女友为了沾光千依百顺任劳任怨笑脸相迎。
这样的生活你想不想?
切柯就说,估计要倒八辈子血霉,才能有一辈子过成我这样。
可能是连上帝都看不过去,想让切柯也“霉”一下——
各种没效率还腐败的意大利政府终于号称要改革了,不符合各项条件(已婚、已育、工龄够、赡养老人等等)的切柯,要被炒了。
但不是直接炒。
政府够意思,用“贬职+补贴”的方式,变相让他自己走。
这种情况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找后台啊!
切柯赶紧找到一位,曾经把他们一家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议员,老铁。
切柯问老铁,我该不该辞职?
老铁立刻给了切柯一大嘴巴子。
不许你侮辱这份工作!政府工作是很神圣的!
切柯“醒悟”了:绝绝绝,绝不能辞职。
人生在世,绝不能放弃“工作”!
所以,从他撕烂辞职合同那一刻起,《我去哪儿?》就正式开始了。
我去哪儿?
切柯说不走,领导就只能逼他走。
切柯被相继贬到苏萨山谷(Va di Susa);
△ 位于意大利西北部大区皮埃蒙特内(首府都灵),苏萨山谷在都灵西边。那里是冬季度假胜地,驱车1小时不到就能到达欧洲最负盛名的滑雪胜地之一,银河滑雪区。主办过06年冬奥会的多项赛事,设施十分齐全。
撒丁岛(Sardegna);
△ 位于意大利半岛西南方,是仅次于西西里的地中海第二大岛。附近海域曾生产沙丁鱼,“撒丁”可能就是“沙丁”鱼一词的由来。《007之海底城》《踩过界》等电影曾在此取景。
兰佩杜萨岛(Lampedusa Island);
△ 位于西西里岛和突尼斯之间,不少北非非法移民会乘船越过地中海到这里来。
切柯在这些偏僻的地方,难受吗?
不,待得非常高兴。
因为每天的工作比盖章只麻烦一点点——
到小镇放放羊、在办公室复印几个文件、给非法移民批一下入境申请……
而且还拿到了很多当地特产(贿赂):皮埃蒙特大区的奶酪、苏萨谷的腊肠、兰佩杜萨岛的刺山柑(一种腌制后可做开胃小吃的果实)、撒丁岛的烈酒……
简直是带薪度假。
领导当然不能让他那么舒坦。
所以领导一狠心,决定把切柯发配到一个“恶心到连放射性废物和寄生虫都活不下去的、像化粪池一样的地方”。
我又要去哪儿?
北极。
意大利当然没有北极。
这是挪威的北极部分——新奥尔松国际研究中心。
这下,切柯真哭了。
给他娘打电话:我他娘快要被冻死了!
△ 这大老爷们连手机壳都是妈妈的照片……切柯口中的罗卡拉索(Roccaraso)是拉奎拉省的一个市镇,也是个滑雪胜地。
但领导有政策,切柯就有对策。
他打算以“我有精神病,呆在这里会发病”为由,申请调岗。
没想到,被一个姑娘(的颜值)留住了。
这个姑娘叫诺比利,挪威本土小姐姐,是位非常热心的环保主义者和动物保护主义者。
她的性格跟男主完全相反,热情、善良、工作积极,两个凑一起就是“美女与(不会变身的)野兽”。
有喜欢的人在,即使化粪池,它也是香喷喷的。
领导原本以为这次能整死切柯,打通电话想“慰问”一下,结果发现,人家依然十分幸福。
这鬼地方,难道北极熊还能来贿赂你?!
领导也不容易,她有裁员KPI,赶不走切柯,她自己就要变成KPI了。
于是她决定深入冰冷的“敌营”,去北极“刺探军情”,结果……
她亲眼看到,切柯在那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她也挺高兴的,因为爱情。
爱情,多好的劝退理由啊——
要留,你就辞职;不辞职,你就跟女朋友拜拜,回意大利去。
切柯没辙,又联系老铁。
老铁说,傻孩子呀,你有三个月年假嘛……
我还能去哪儿?
没有那么长年假的我们,自然不知道超长年假的使用方法——
当然是请假留在挪威,跟女朋友high啦~假期混完了再说。
好,在挪威继续美兮兮拍拖、还不用上班的日子里,切柯发现:
这里似乎有一种叫“文明”的东西,我怎么好像没有呢?
是的,意大利人对自己真狠。
在用切柯的夸张经历,吐槽完意大利政府冗员、懒散、贪污、扯皮,把所有数得出来的重点打击行为都吐槽干净之后,电影的后半段就开始直接黑意大利人了。
他们很容易“不舒服”。
不插队就不舒服;
停车非要肩并肩停,不堵住别人出路就不舒服;
垃圾不乱丢不舒服,不摁喇叭不舒服,不说粗话不舒服……
是不是觉得意大利人应该很不待见这部片?
并没有哦。
相反,2016年上映的《我去哪儿》是意大利当年的票房奇迹。公映一周,就打破了《星战:原力觉醒》的三周总票房。
至今,仍然以超过6500万欧元的票房,位居意大利电影票房榜第二,仅次于《阿凡达》。
切柯本人在意大利的地位,基本相当于阿米尔·汗在印度,是票房和笑声的保证。
他总共有四部作品(都是和搭档热纳罗·努基阿德合作),《阳光凶猛》和《美好的一天》分别位列意大利票房排名第三和第五(前者黑意大利人贪财,后者黑意大利警察无能)。
就像村上在《远方的鼓声》里形容那样:
意大利人丝毫无意改善糟糕透顶的状况,首先是因为他们认识到改善也无济于事,其次是因为考虑其它方法来代替变革志向更符合他们的性格。
比如:
逃税与足球。
这可是对意大利人来说最要紧、最投入的两件事……对他们来说,逃税乃是处于正当防卫的“经济行为”,循规蹈矩的纳税之人纯属傻蛋。
好吧,这也是一种世界观……
意大利人看到这些,完全不觉得冒犯,甚至可能觉得,哈哈哈对啊对啊,我就是这样的!
所以《我去哪儿?》到最后就变成了……
我想回家
切柯终于想回家了。
在挪威度过了极昼,又迎来了极夜。好长一段时间,他都坚持认真排队,好好停车,垃圾分类丢,以及说挪威语。
行了,受不了了。
他想吃正宗的意大利面,不想再吃用开水烫熟、然后随便淋点素食酱的冒牌货;
△ 切柯问意大利面餐厅老板借了一把螺丝刀和梯子,出去把人家招牌拆了。
想使劲摁喇叭。
忍了好久的切柯,在自己摁响的喇叭声里,体验到了颅内高潮。
正好前面那辆看到绿灯都不走的车,车主也是个意大利人。
刚经历完高潮的切柯就更爽了:
喂哥们儿!我也是意大利人啊!来干一架吧!
于是,两个意大利人偏要等红灯才启动车子,然后使劲摁一路喇叭。
摁喇叭一时爽,一直摁就一直爽。
切柯想家甚至想出了幻觉。
看到的极光都是意大利色的🇮🇹。
好,爱情终究打不过乡愁。
最后,挪威姑娘妥协了,跟切柯回了意大利。
但故事还远没结束,因为《我去哪儿?》是以切柯被非洲土著抓住为开头的。
他为什么去了非洲?挪威姑娘能适应意大利生活吗?切柯的铁饭碗最后保住没?
留个悬念吧。
我是为意大利人鸣冤的分割线
在本片里,尽管意大利有种种让人讨厌的地方,但人家优点也很多。
听说的种种都只是别人所说,当有一天真正踏足这片土地,那些无限美好的风光、花样繁多的美食,甚至包括不讲理的车,叽叽喳喳吵闹的人,其实不也是一种属于你的体验?
别随便把一个地方一棒子打死。
就像切柯这个人。
讨人厌的地方很多,比如懒惰、没本事、混吃混喝,妈宝男外加有点小无耻……
Sir尤其厌恶他的寄生虫属性,这也是本片最黑色的部分。
但人家唯一的优点,可能是心大。
心大,让他身处各种逆境,仍然活蹦乱跳。
心大,让讨厌他的观众,也总还希望给他留一条活路。
心大是个基本属性,能让你比别人更容易快乐一些。
不过,世上有两种“心大”。
一种是切柯这种,傻心大,看不清局势,看不清自己。
而真正的心大Sir觉得,要回到片名——“我去哪儿”。
一个看似简单,但其实我们常常琢磨个没完的问题。
它本该是连环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去哪儿?
自己不了解自己真正的追求或需求,又如何知道“我该去哪儿”。
还没想好该去哪儿的,就跟着Sir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