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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马二在准备组织人员看守玉米之时就认真地盘算过,由于体制和政策的约束,其他生产队的人来偷玉米的可能性很小,俗话说贼无脚偷不着,要有人偷也大都是本生产队的,因为只有本队的人才熟悉本队的情况。其实要做贼的也都是那些吃喝无着落的,别的哪个会去冒这个风险。
根据这个思路,马二就在内心把全生产队有可能犯偷的人员排了排队,要说吃喝无着落的首先就是老憨牛——张三,这老憨牛人如其名,脑壳有点“达铁”,家中有的时候,就大吃大喝,没有的时候呢,就全家守灶锅。早在半个月前就好来找马二要救济粮了。
第二一个呢,就是他的好友,也就是三爷的亲侄子马兴文了,这马兴文一是父母生前本来就穷,没给他留下什么;二是天生的活泼好玩,喜欢唱点山歌,逮点雀鸟之类,对田间地头的活碌却不那么用心。加之又刚好结婚成家,莫看他硬撑着,其实前二十天口粮就好吃了上顿无下顿了。只是天生的性格,整天穷作乐罢了!
但这二人中,老憨牛生性本分,虽然穷,你就是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打什么歪主意;而马兴文却机灵有加,狗急之时难说不会有跳墙的事发生。通过这么一盘算,马二就把重点防范对象定在了好友马兴文的身上。
那么,马二为什么又将马兴文和马兴文的亲叔叔三老者(三爷)也搞进守护小组呢?这恰好是他的精明之处——他一方面想以此控制好友马兴文莫犯错误;另一方面是打了三老者的一个小算盘,一旦有人偷玉米,你老者也是守护组的,看你有什么话说,还能拿谁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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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马二睡到了十点多钟才起来。待他起来时,三爷早在他家等得不奈何了,见他一起来就急着抱怨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瞌睡咋个有恁个大?恁么大的事情摆在面前,都还能睡得学死猪恁个的。我们那些年哪会象你们,若遇着这种事情,到这个时候,那偷玉米的贼早给斗得只剩半条命了!……”
“哎呀,你老者也是,性子急了不经老。有得是的时间,要斗人也要睡好觉才有精神嘛!”马二以开玩笑的口气与三爷逗趣,然后伸个懒腰才慢悠悠地找盆洗脸。
待马二与三爷来到生产队晒场的时候,全生产队的男工妇女都早已聚到了那儿,你一嘴我一舌的早闹得沸沸扬扬……
见马二与三爷过来,蹲在晒场边的马兴文不由自主地看了马二一眼,马二对其微笑了一下,马兴文便垂下了头。马二就当没有那回事,径直走到平时讲话的高坎上,清了清嗓子便喊:
“怎么,今天不通知大家,大家都老早地赶来了!——平常开会什么的通知大家,却经常出现狗撵羊、羊又去撵狗的现象呢?如果大家能经常保持这样的性子就好了……”
社员们却一改常态,并不与队长辩驳,不以批评为批评,一心只想看结果,都急切地拭目以待,七嘴八舌地要求马二少废话,赶快处理正事。
“那就不扯远掉,大家既然都来了,说明大家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了!——这可能是马松做了小广播!我就打开窗子说亮话,昨天晚上我们抓着了一个偷玉米的箩箩,大家听清楚了,是箩箩,不是贼!现在我就打开公房给大家来辨认一下,看这箩箩是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是哪家的?也好把这个偷玉米的贼给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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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马二跳下坎来就去开公房门。社员们“哄”地涌到了公房的门边,把马二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二一打开门锁就转身用双手拦住大家说:
“莫慌、莫慌,三老者是我们的老队长,他对大家的锅大碗小最清楚,就请他老人家先来辨一辨,然后大家再来分辨,怎么样?”
“那好,我就先来看看是哪个狗日的吃了豹子胆了……”三爷早已迫不及待,用肩膀抖了抖披在身上的衣服,分开人群走到了公房门边。
马二怕三爷老眼昏花看不清,又推门进去把公房的木版窗打开。——等他转过身来,却见举步欲进的三爷僵在了门口,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装着玉米的箩箩,刚才脸上那种猎手捕捉了猎物,即将宰割的兴奋激动之情荡然无存、消失得一干二净,换之而来的是绷得死紧的铁青。
马二见此,不失时机地笑问:
“三爷,你老人家认真辨一下,看这个箩箩是不是我们生产队的,是哪家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