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靖远去的背影,李世民脑海里浮现出一幅苍凉的画面。在画中,一位白发飘飘的老人,手拄一柄拐杖,迈着看似协调的步子走向死亡。夕阳打在那老人身上,将影子拖得老长老长,远处一名红衣女子向他伸来了手。那是一场凄美的黄泉盛宴。
李世民来不及多想,反身上马,双腿一用劲。那骏马也很是懂人性,随后又向着屯兵大营奔去。
临近招兵的台前,李世民突然勒住马儿。一阵长嘶,马儿的前蹄奋力抛向空中,后蹄划出丈把远,飞石走沙溅得招兵席上满是尘土。
“来人,将此人拿下。”
那招兵主事见到李世民,气不打一处来。刚才要不是你跑得快,定会找李世民的麻烦,现在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
李世民见状,按照李靖支的招,二话不说,统统一顿乱打。七八个兵士,转眼间已经倒在了地上。
李世民高傲的样子,十分神气。
“我要见云定兴将军,河东抚慰大使府有紧急军情来报。”
周围的兵士一听到河东抚慰大使,心中自然是知道厉害的。前段时间刚从晋阳出来,唐公的名号都是知道的,自然不敢怠慢。
眼见着云定兴出了大帐,李世民上前拜道:“侄儿拜见云将军,世民奉父亲之命,特前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云定兴听到是河东抚慰大使来的人,自然是礼遇有加。又听到自称是侄儿,想必眼前这位少年定是唐公的什么人。
云定兴压低了声音,试问道:“公子想必是唐公的?”
李世民拱手道:“没错,我是唐国公的二儿子李世民。侄儿此次前来,正是奉了父亲之命,特来助将军一臂之力的。”
云定兴听到这话,心中顿时乐开了花。纵观朝廷上下,没有一个人瞧得上自己,而这李世民一口一个将军的叫着,叫得云定兴心中自然是十分乐意。
不过云定兴也不是傻瓜,眼见着这李世民孤身一人前来,哪里是来帮忙的,说不定还是一个负担呢。反正到时候上了战场,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投降,反正保住小命最要紧。
云定兴围着李世民转了一圈,故作姿态。说道:“贤侄啊,你此次前来带了多少兵马啊?”
李世民心想,这云定兴老儿果真不是这么容易忽悠的,还是李靖有先见之明,云定兴的一举一动都被李靖算得死死的。
李世民笑道:“回大帅的话,小侄只是先行来此,讲明情况,家父所带的兵马不日便到。”
云定兴听到李渊带兵前来,心中总算是有了个底,堵在心里的一个大石头也总算是落了地。云定兴趁机说道:“唐公既然敢让贤侄单枪匹马先行于此,想必贤侄定是有什么退敌之策。都说唐公府上能人众多,贤侄你还是给老夫说说看吧。”
李世民罢罢手道:“良策算不上,区区数十万大军倒是可以退的。”
云定兴一听李世民的口气,心中自然是不信的,心想:还区区数十万大军,就算是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够淹死你,口气倒是不小。唉,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不过也罢,反正是你李渊的儿子,出了什么事,有你李渊被这黑锅。老子到时候担子一撂,溜之大吉。
云定兴笑道:“贤侄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样吧,老夫现在手上有兵马两万,交由贤侄领军五千作为先锋,先去试试贼兵的手段如何?”
李世民就知道云定兴不安好心,但是明面上也是不好说出来,只好按照李靖的计策,应了云定兴的要求。
“小侄领命,不过,还请大帅答应小侄几件事情,不然这贼兵是无法退的。”
云定兴想都没想,顺口便答应了李世民的请求。
再说李靖,独自一人前往大利城。大利城说是一座城,其实不过就是一些土墙围起来的集市。突厥人生活在北部草原,居无定所,四处漂流,主要是以牧牛牧羊为生。而自启民可汗取了大隋义成公主之后,为了博取义成公主的欢心,便命人模仿汉人修建了大利城,可谓是洋不洋土不土的。但是,好歹也算得上一个集市,也方便了汉人与突厥的交易往来。
李靖正准备进城,一队守城门的突厥士兵拦住李靖,必须出示过往证件以及可汗特批的互市文书。
李靖从行李袋中取出证件文书,看着他一身衣着,倒也是个行商的模样。穿戴虽说不上雍容华贵,倒还算得上富裕,领头的兵士倒也不为难李靖,只是伸手揽了一袋刀币。
李靖顺利进了城,什么也不做,在街道的一侧寻了个地儿,摆了个摊。他在左右各立一杆旗子,上面书到:胸中自有乾坤卦,天地通晓阴阳眼。
过往的行人转转看看,而后都不太相信这神算子。过了晌午,依旧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搭话。巡逻的士兵经过,一眼就认出了李靖的模样,一阵乱轰。
“你这算命的,你不是一个商人吗?现在在这儿做起算命来了。”
李靖起身解释道:“军爷,您有所不知,我们这些江湖算命的,都只能按照互市发给文书。在下看您这面色红润,以您这面相,近些日子是有好事发生了吧?”
那兵士双眉一跳,凑上前,道:“你且算算,有什么好事呢?”
“以贫道看来,您将会有小财一笔。不过这都还不算是好事,更大的好事便是军爷将会升职。以您的面相看来,这便是您的好事。”
那兵士顿时拔出佩刀架在李靖脖子上,“胡言乱语,我们阿史那一族向来是赏罚分明。有军功才能升职,休听你说得天花乱坠,跟我去见伯克。”
李靖也还听得懂一些突厥语,见这兵士上了钩,径由他们架着自己进了营。
李靖被带到一个牙帐中,随后一个手按弯刀的青年武士进了牙帐。看那人虎背熊腰,满脸络腮胡,双眼十分有神,顿时令李靖心生敬畏。
李靖起身拜道:“将军神武。”
那青年武士示意李靖坐下:“自打你一进城,我便一直命人暗中注视着你。你一身行商,却在城里摆起了算命的摊子,这是在故意引人注目吗?”
想来也是这么一个理儿,现在突厥将南朝皇帝困于雁门,寻常人根本就不敢来到大利城,躲还来不及。而这个时候,来到大利城的汉人,自然是要被格外注目的。
李靖料想,这青年武士既然命人暗中注视自己,想来也是有一定身份的人。
在李靖第一眼见到此人时,便觉得浑身有一种不一般感觉,像是英雄相惜,又像是宿世仇敌。
李靖开口说道:“要不是如此,又怎能见到将军呢?”
那青年武士似乎并不惊讶。在见到李靖的第一眼,他就感觉到李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既然都来了,那就说明来意吧。”
“在下李靖,突厥将亡。我来此,只想给您指条明路。”
那青年武士不屑一笑,道:“简直是痴人说梦,我突厥现在兵强马壮,你们皇帝都被我们困在雁门,生死尚且不知。我突厥铁骑从无败绩,是你们大隋要亡了吧。”
李靖瞧了一眼一旁挂着的版图,起身近前说道:“将军切勿夸下海口,你看,突厥现在的版图,再看看大隋的版图。你们只是困住了一个大隋皇帝,只要皇上殡天,我大隋再另立一个皇帝又何尝不可。届时,我大隋倾尽天下之师,全力北伐,就算你突厥铁骑再厉害,能抵挡百万大军吗?”
那青年武士沉思了一下,顿时似乎开悟了。
“本人阿史那思摩,听了先生一番言语,甚是通透。您且稍等,带我请来可敦,细作商议。”
此时,帐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犹如山间之青鸟,伴随着流水潺潺,响彻山谷一般。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这口音,李靖一下子就明白了。阿史那思摩口中的可敦应该就是帐外这位女子,大隋的义成公主。
其人现到帐内,李靖起身行了跪拜之礼:“微臣李靖,拜见公主殿下。”
义成公主当年被文皇嫁到这北荒之地,而那启民可汗因为义成公主的到来而特意修建了大利城。从那以后,突厥对大隋称臣,后来启民可汗死后,便续嫁给了现在的始毕可汗。
现在始毕可汗亲自率兵攻打雁门,将杨广困在雁门郡长达二十多天。大利城内的一切大权归于义成公主,就连启民可汗的族弟阿史那思摩都乖乖的听从义成公主的命令。
义成公主自东向西而坐,举手投足之间不失优雅,俨然皇家气派。
“平身吧。”
当年是隋文帝将自己嫁到北荒之地,现在文帝仙去,这股怨气也逐渐消了。其实一直以来,义成公主都在关注雁门局势,大隋皇帝和自己是骨肉相连,就算再怎么混蛋,也是自己的亲弟弟。
李靖起身谢道:“多谢公主殿下,微臣此次前来,一来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二来嘛...。”
李靖斜着瞥了阿史那思摩一眼。义成公主笑道:“有话直说,思摩将军是我的心腹,绝对信得过。”
李靖这才说道:“公主殿下,突厥东西跨度过大,不少头领并非真正地效力于始毕可汗。现在始毕可汗南下,就真的不怕后院起火吗?雁门郡迟迟没有被攻破,难道是始毕可汗不想攻破吗?”
“始毕可汗想在北方树立威信,想要在众多的头领中站住脚跟,那么在此次南下中就必须要有所收获。杀了大隋皇帝,不但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引来大隋的举国之师北伐。到时候众多的头领为了自保,定会临阵反戈。到那时,公主殿下的处境可就危险了。”李靖冷静的分析着,“现在的局势,只有公主殿下才能够将始毕可汗劝回来,震慑大隋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趁大隋之兵力尚未集结,现在撤退还来得及,这样既不失一个枭雄的气度,反而更会巩固他在北方的地位。”
义成公主立即写了一道手书,交给阿史那思摩:“思摩,你火速前往雁门,将此手书亲自交给可汗,切记。”
阿史那思摩接过手书,转身出了牙帐。
义成公主来到李靖身前,向李靖鞠了一躬,道:“多谢义士相救,我大隋能有你这样的忠义之士,我也无忧矣。”
李靖拜道:“公主殿下能明白微臣的用心,这是再好不过了。现在皇上被困之危已解,我大隋暂时无事了,微臣也就回去了。”
义成公主唤了左右,另外又写了一道手书,吩咐道:“这封手书,务必交到皇上手中,去吧。”
李靖这边大功告成,只希望李世民能够按照计划,成功迷惑始毕可汗。
李世民领了五千军士作为先锋,先是命人制备了五万旌旗,数不尽的树枝,外加一万擂鼓棒槌。每隔五里便插旌旗,领一队兵马,遍延方圆数十里,有命人骑马拖着树枝来回跑动,制造声势。几天下来,始毕可汗接到线报,大隋已有数十万大军集结于马邑城外。
而雁门城内的军民看到漫天的尘土飞扬,心中自然是高兴坏了,一时间都以为是援军来了,顿时士气大增。
未完待续......
查看目录,请点击下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