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从两堵墙之间刮来的风
像一位年长的老师 直来直去
在墙上涂写标语的那只手现在已经枯萎
学校后面有一条干瘦的河
这里缺水 离县城要坐二个小时的车程
学校的砖是村民从自己的墙上抠出来的
课桌椅是学生从家里搬迁过来的
只有老师是从下放和返乡的知青中挖来的
那一年 我就端坐在其中的一间教室
夏天没有吊扇 洞开的窗在雨天特别透气
难为老师了 他们的年龄正值芳华
一位漂亮的女老师撞伤了我的眼晴
不像个初中生 我高出苞米杆一大截
某种意义上我也是一个农民
那是在放学之后 父亲所有的本事
已经继承 但比成绩单上的评语略逊
教语文的一般都有文艺范儿
革命的英雄的乐观主义在课本上流行
与高挑白净短辫干练很搭 一株玉兰
黑板白字 乌泱泱的教室此时比较安静
能和老师恋爱的最佳人选是军人
我在第一次跑送邮寄就能猜到
从几个男老师霜打的样子得到证实
他们的闲扯远远能闻见酸醋的味道
老师的闺蜜是教数学的 一起出行
一高一矮一俊一平 是相声里的捧哏和逗哏
教化学的眼镜和教英语的丰乳成了一对
情到浓时他们眼睛里跟本没有我们
老师早于我毕业就返城了
学校的新老师进进出出 像食堂里的饭
半生不熟 我也从这里出发
再也没回到梦里常出现的地方
民办教师 特定阶段的一个名词
遭遇公办学校 是荒诞时代的一块补丁
他们慷慨解囊也赶不上我们饥饿的速度
现在我们渐老他们不知散落何处
多少次试图在街巷 在相似的两堵墙之间
回眸 希望能看到他们从这里经过的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