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的九层糕

    九层糕是一个回忆。那一年应该是2005年,我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我回家了。妈妈希望我能高兴,所以特意做了九层糕,那也是我第一次品尝到九层糕,我记住了它的味道,也记住了妈妈。

    九层糕之所以叫作九层糕,是因为它是由九层软糕共同层叠而成的。最难得的是,乡里人总能把每一层软糕的厚度控制得刚刚好。妈妈并不经常做九层糕,乡里人也并没有经常做九层糕,因为制做九层糕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一定的钱。可我一直很困惑为什么他们的技术可以达到如此高的地步?有可能这就是农民特别的天赋吧。当时的我只会记忆,并不会思考。我记住了九层糕的味道,记住了自己的快乐,记住了妈妈的泪水,却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流泪。后来,我偶然遇见了一个九层糕店,便想着进去买一个尝尝,因为自从那一次后我再也没有尝过九层糕,我想回忆那个味道。可是,结果总是不让人称心,九层糕的味道变了,这样的九层糕不能使我感觉到快乐。后来,逐步脱离懵懂的我,慢慢的开始了思考,慢慢的懂得了妈妈的那一次眼泪。我记得,那一次我说:“妈妈,你不喜欢吃吗?”

    现在九层糕的制作流程远没有以前的繁杂,但是也没有了以前的味道。我记得以前乡里的九层糕都只有一种颜色,那种半透明的颜色。因为以前的农民根本不知道有色素这种调料,即使知道,他们也不会去用,那时候的农民比现在要来得纯粹。妈妈做九层糕的时候,我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因为我无处可去。我记得妈妈大概花了两天的时间去准备材料,第三天才开始制作九层糕。第一天妈妈买了白糖和香油,把家里银白色的圆盘洗干净放在太阳底下等它晾干,并把家里的稻谷拿出来暴晒。为了能够让稻谷的各个面都能接受等量的阳光,妈妈还叫我经常去翻动那些在太阳底下的黄色的稻谷。第二天,妈妈用竹筐装着稻谷往村里面走,她要用那个村里唯一的打米机把稻谷里面的乳白色的米给打出来,看着那一筐乳白色的米,妈妈笑了。打完米之后,妈妈还得回来找村里面有打粉机的乡里人帮忙,用他们的机器把一部分米打成粉末,打出来的米粉不再是乳白色的,而变成了真正的白色。材料准备的七七八八了,第三天妈妈才开始九层糕的制作。我记得,妈妈把米淘洗了三遍,然后妈妈用了第四遍淘洗米剩下来的淘米水,并用筛子把淘米水筛了几遍,因为淘米水里面会有碎米,必须把碎米都筛干净,这样才不会影响制作。接下来妈妈把昨天打好的米粉倒进筛好的淘米水并搅拌,米粉浆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妈妈做得很认真,我不敢说话。为了使九层糕吃起来有丝丝甜味,妈妈把昨天晚上泡好的白糖水倒进了盆里。做完这一步,终于可以开始蒸九层糕了。妈妈在圆盘上抹了一层香油。第一步用勺子把米粉浆舀到圆盘,然后放进火灶开始蒸,第一层不能蒸太久,大概用5分钟就够了。第二步重复第一步的动作,第二层难度较第一层高,因为要控制厚度,使第二层软糕同第一层软糕的厚度一般。依次进行,火蒸的时间一次次的增加,直到第九层,大概用15分钟便够了。火候也要控制好,不能用旺火,只能用温火,不然会影响口感。我迷迷糊糊的记得妈妈当时是这样对我说的。

    等了三天,我终于吃到了九层糕,味道好极了。吃起来感觉软粘软粘的,但是并不粘牙,还带着丝丝的甜味和浓浓的米香,这是不用任何蘸料的九层糕的口感。妈妈还教我用另外一种方式品尝九层糕。我学着她把九层糕一层一层的撕下来,然后把撕下来的九层糕放进妈妈特制的蘸料,然后放进嘴里,你可以尝到花生的香味,香菜不窜鼻的香菜味,以及妈妈调好的不咸不淡的酱油味。妈妈教我如何吃,看着我如何吃,可是我没见妈妈把九层糕放进自己的嘴里。我问妈妈:“妈妈,你不喜欢吃吗?”妈妈愣了一下,眼里有泪光,拿着一块九层糕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妈妈喜欢吃,喜欢吃。”我问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哭啊?”妈妈抱着我不说话。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哭,我只知道九层糕的味道很好,我只知道我吃得很开心,因为我有了一个“新”的妈妈。

    后来,有一次妈妈无意中谈起,她说:“你第一叫我妈妈竟然是因为九层糕。”我想我之所以对九层糕的印象那么深,不仅仅是因为我参加了制作它的全过程和品尝到了它那不可抗拒的味道,更多的应该是九层糕里面所包含的情感。

    现在,我很想在尝一次妈妈做的九层糕,可是很难。现在的家并没有比以前贫穷,但妈妈却比以前忙碌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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