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茜妈结婚的时候我还怀着我家儿子,是二零零五年的五月份,我记得她的婚礼是在我家租住的房子门前的小公园里举办的,就在那片绿色的草坪上搭的台子,完成的婚礼仪式。
她家就与我家隔了一幢楼,并排在西边靠边上,新起的三层楼。
一边是热闹的婚礼,小公园的东西两侧又是多年的老坟地。热闹与孤寂,就隔着两排松柏树。
茜茜妈那时候当然还没有茜茜,她是新婚的陆太太,年轻美丽的如同一朵洁白香甜的栀子花。她的面相很像袁泉,个子中等,很苗条,走起路来好像弱柳扶风。
她是六院的护士,家境也是好的,父亲是某都市村庄的书记,哥哥是某机关的干部,家里就她一个女孩,从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
她嫁的婆家条件也还可以,有上下三层的楼房,还有买的两套房子,其中一套是那种很漂亮的花园洋房。陆先生开着一家房产中介公司,不仅长的帅,而且是一位对人特别有礼貌,彬彬有礼的人。
那些年,陆先生的父亲,我喊他大叔,他在跟邻居们聊天的时候最经常说的就是有钱赶紧买房,房价只会涨不会跌。是的,在郑州零五年的时候房价才五千左右,而现在市区的房价已经突破一万元以上了。
陆太太婚后跟公婆住在一起,刚开始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也着实过了一段委屈的生活,但她是有涵养的人,自然不会与婆婆吵起来。
一年以后生了茜茜,她就辞去了医院的工作。孩子由奶奶带着,三年后她自己开了一家童装店。生意挺好的,也就是在做生意期间,她落下了胃病。
我记得茜茜五岁的时候有一次她没有带家里的钥匙就到我家里坐了一会。
她跟我谈起了她的生意,有时候中午正要吃饭,过去人买衣服,然后饭就吃不成了,时间长了就落下了胃病。她还跟我讲起她医院里的一个同事,因为爱美就经常给自己打雌激素,后来那个同事得了子宫癌,三个月人就没了。
陆太太说起她的同事,原本是想告诉我一个医学常识,雌激素是不能随便打的,谁料想,那位同事的命运在几个月以后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当时我还跟她慨叹生命的无常。那时候她看起来,年轻而又优雅,是那么的美好。她先生一年前刚给她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本田车,红色的,很漂亮,车牌号码跟她先生的正好倒过来就是。女儿茜茜是聪明漂亮的小美女,机灵而又乖巧。婆婆待孩子也上心,她先生也待她很好。
然而就在那年十月份,见到茜茜的时候,我问她,“怎么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妈妈?”孩子告诉我,“我的妈妈腿受伤了,住院了,就在六院住院。”当时我觉得挺奇怪的,就问其他的邻居,他们告诉我,茜茜妈是病了,子宫癌。
十月份查出来,就开始住院,后来又去上海治疗了一段时间,之后快年底的时候又转了回来,就只是在转院前回了一趟家,从上海回来后直接又去的医院。其实那时候住院已经没有意义,但家里还有孩子,总不能让孩子眼看着妈妈一天天的衰竭下去,还不如远离孩子,在医院里静静地走。
就这样熬到了年三十,茜茜妈走了。茜茜爸爸就是从他爱人生病的时候起,一下子苍老憔悴起来,到送走茜茜妈,他的脸俨然挂上一层严霜。那走路的身影落寞了很久很久。
从发现到治疗短短的三个月,人就没了。人走了以后,据说医院不让回家,直接去殡仪馆了,之后才回的家。
家里人都瞒着孩子,但孩子舅舅说,总得让孩子知道,让孩子送送她妈妈吧!
孩子并没有太悲伤,年龄太小,还无法了解生死。记得她妈妈住院的时候,她说,妈妈说过了等过年妈妈就能回家了。这是真的,过年的时候茜茜妈回家了。
孩子偷偷的告诉我,“舅妈她们在那里说,妈妈死了,被我听到了,我妈妈已经死了。”我听了特别难过,但见茜茜却没有意识到这个“死去”的意义。
大年三十晚上,茜茜奶奶在院子里摆了一个供桌,上面供上的糖果,点心,茜茜奶奶嘱咐在院子里玩耍的孩子们桌上的果子不能动。茜茜跟我儿子正跑着玩耍,奶奶拉过茜茜,要茜茜跪在地上磕头,茜茜跪下的时候忽然无比的认真郑重有模有样的磕起头来,一旁的奶奶眼泪就掉下来了。
过了年,发送茜茜妈的时候,她们家来了好多人,一路的悲伤蔓延开来。茜茜妈是葬在公墓里的,比之门前小公园里那些孤寂的坟总归体面多了。
以后茜茜就由爷爷奶奶抚养,星期天接到姥姥家去。孩子总是穿的漂漂亮亮的,她说衣服都是舅妈姥姥姑姑给她买的。小学上的全市最好的贝斯特。
三年以后,茜茜爸爸才另娶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