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之前我有话说：
这个故事是从我用一支朝天门从学长哪里换来的，有我自己虚构的部分，真真假假，管他的呢，索性就看看，说不定到最后也哭成傻逼了。
一
年少的时候，我们男生都喜欢两件事，一是吹牛逼，二是泡妹子。
我的朋友李飞机（这个外号大家都心知肚明），把这两件事有机地联系到了一起，他吹牛逼说要泡很多姑娘。那时，他的偶像是周杰伦，对就是双截棍那个周杰伦，据说因为他觉得周杰伦长的很帅，exo me ?
所以，李飞机除了李飞机，还有一个外号，李杰伦（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觉得没什么卵用）。
二
大学时，李飞机睡在我的上铺，入夜熄灯后，除了听电台里的悄悄话，我们就听他白话，他的嘴就像装了涡轮增压器一样，一宿一宿的给我们讲黄段子，还不带重样的。
还有一次，我下面的插线板坏了,然后我上去准备充一下电，然后就发现他的插线板旁边有一坨纸。男生嘛，你们都懂得，然后我下意识去拿来看看，果然，真他妈的重。从此，我知道了在晚上上面经常有规律的抖动的原因了。
我们班全员报到完毕第一次集体开会时，李飞机指着一个姑娘对我说，哥们，看见那姑娘了吗？是咱们班最漂亮的吧？我点头说，嗯，绝对头牌。李飞机说，从今以后，她是我的了。那时，我和李飞机刚认识，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飘过两个字，SB。
三
那个姑娘叫陈兰，是我们班的班花，也是我们系的系花。长得清丽脱俗，李飞机认为，她就像95版神雕里的小龙女，而他则是过儿。
从那天开始，李飞机开始追求陈兰。但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现在的他挥舞一下钞票，或者晃一下车钥匙，估计会有半打姑娘扑上前来。但在那些年的象牙塔里，这一招还真的不太管用。
李飞机就像一块烧红了的烙铁，而陈兰却是一座冰山。陈兰爱听歌，他就送CD送卡带，陈兰爱看小说，他就送成套成套的琼瑶和张爱玲，陈兰爱吃甜的，他就送巧克力和冰淇淋……但他送过去的一切东西都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煎饼果子下毒药，人家不吃这一套。一年过去后，李飞机丝毫没有进展。
1999年夏天的某个夜晚，李飞机揣着两张电影票去找陈兰。在女生宿舍楼下，赫然发现三个小混混正在纠缠陈兰。李飞机血往上涌，从卖夜宵的摊位上抄起一把炒菜大铁勺，大喝一声就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他以一敌三，下场自然很惨，遭受了拳打脚踢一顿暴揍，手臂还被对方的弹簧刀拉了一道口子。
我们知道了只能用双手击打三声。
李飞机挺有种，从始至终没喊疼。在医院缝了七针后，他摸遍身上的口袋发现电影票不见了。他无辜地对陈兰说，任贤齐和张柏芝演的《星愿》，我想请你一起看，打架打得票没了，我操。陈兰问，你疼吗？李飞机故作轻松逞英雄说，不疼。
可 陈兰说，我疼。
一个姑娘为你疼了，那她就属于你了。从此，李飞机就和陈兰好上了。在校园各处卿卿我我，你侬我侬。我们羡慕得要死。
四
李飞机和陈兰好了以后，改变了许多。比如他突然爱好学习了，六点就起床去图书馆排队占座。比如他很少再讲黄段子和脏话了。比如他退出了在女澡堂子前向刚洗完澡的姑娘吹口哨小分队。比如他也不吹牛逼说要泡多少多少姑娘了。
那时，李飞机有一辆二手桑塔纳，上个自习课，总共也就一公里，他都嘚瑟得开车去女宿舍接陈兰。等到两人校外同居，他就天天开车进出学校大门。他跟陈兰吹牛逼说，等将来，我买一辆大奔，咱们每天在南滨路上兜风撒欢儿。我再买一个大房子，没事儿咱就在地毯上打滚儿。陈兰呵呵笑着说，你说的咱们跟狗似的。李飞机应景地朝陈兰汪汪叫了两声，陈兰更乐了，两人嬉闹着滚作一团。
五
校园时光在学习和滚床单两件事中很快就结束了，毕业后，李飞机去了一家房地产公司，陈兰选择读研。两个人信心满满地奔向明天。李飞机踏实刻苦，从一个小职员慢慢地做起，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往上爬。陈兰学业一帆风顺，拿到硕士学位之后她又开始读博。
李飞机和我们一帮朋友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我只爱这个叫陈兰的姑娘，爱咋咋地。但我认为，所有对爱情的承诺，都是吹牛逼。我爱你，吹牛逼。我永远对你好，吹牛逼。我会陪你看细水长流，吹牛逼。我是你的小火车啊永远不出轨，吹牛逼。我是你的美人鱼啊永远不劈腿，吹牛逼。
李飞机是这么计划的，等陈兰读完博，他们就直奔民政局。他们跑啊跑，跑了九年，眼看就要到达终点。
但是计划没有赶上变化，陈兰又有了新理想，可能读书上了瘾，她想要出国深造。她哭着说出这番话来，李飞机心痛难当，但他紧紧地抱着陈兰，温柔地跟她说，没关系，我等你。陈兰哭得更厉害，一直在说，别等我，我求你。她也抱着他，她的指甲似乎要嵌进他的背里，她咬他，她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齿痕。
他们抱了很久，都没有说分手，但这实际上就是场分手。九年了，分手，说出来，太他妈残酷了。
那一年夏天，奥运会在中国举办，很多人看了开幕式都说，比以前的都好看，中国太牛逼了。可中国再牛逼，也留不下一个叫陈兰的姑娘。
很多个夜晚，我从不同的酒吧往回扛李飞机。他喝多后，对我说了很多醉话。
李飞机说，哥们，你说她会找个老外吗？老外会疼人吗？老外知道她胃不好吗？
李飞机说，哥们，你帮我叫个车，我要去找她，我想她了，她肯定也想我了。
李飞机说，哥们，我明天要报个考研班，我也当个硕士博士，我他妈要出国深造。
李飞机说，哥们，我昨天梦见她了，她都瘦了，瘦得都脱相了，加州的伙食他妈不行啊。
我感觉这哥们开始走火入魔了。
六
很多年过去了，这样的剧情反反复复总上演，李飞机还在那一辆二手桑塔纳里，还在那一间简陋的租屋里，一直都没有出来。人们都说，治疗旧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我和身边的朋友给李飞机不断地介绍新姑娘，希望他能看上某一个，但都无功而返。
后来，李飞机真的有了一辆大奔（GLK450)，有了一套三百平米的河景房。我们去给他稳居，喧闹过后，他拿着香烟，伫立窗前，呆呆望着静静流淌的嘉陵江，一脸忧伤。李飞机说，我吹过的牛逼都实现了，但听我吹牛逼的人却不见了。
我说，飞机，你他妈往前看吧，你当她死了吧。
李飞机哭了，嚎啕大哭，撕心裂肺那一种。哭出来是件好事，哭完了可能就好了。
七
又是一个九年过去了。2017年情人节的前一天，李飞机对我说，哥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搞了一个对象，两个月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我说，我操，太好了，你终于勃起了。
我风驰电掣杀到饭馆，就像我自己搞对象似的。李飞机和一个姑娘并排坐着，谈笑风生。那是个十分普通的姑娘，普通到我找不出什么明显的优点和缺点。我在他们对面坐下，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林军，双木林，军队的军。姑娘握了我的手说，程兰，禾口程，兰花的兰。
我看过熙攘的天下
看过城南十里桃花
却始终不及
你给我的一寸韶华
——李飞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