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听到这三个字是在喜马拉雅fm上官文露读书会上,文露的解读让我好奇:什么样的日本社会会催生在死尸头上找生路,要在同样贫苦的同类身上找活路的现象?人性本善,家仆的心理从鄙夷一切恶,到自己剥下老妪衣服,做了强盗落荒而逃都经历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今早有机会看了原文。作者芥川龙之介先是借家仆的眼冷淡叙述黄昏下的罗生门:宽广的门,楼下空无一人,只有一只蟋蟀在朱漆斑驳的粗大圆柱上住了脚。家仆进去躲雨,只此一人,再无旁人。
说无人当然不是他们不需要避雨,而是害怕城楼里面的东西。接连的灾难,地震,台风,大火,饥荒,已经让罗生门涂有朱漆和镶嵌着金箔银箔的木头,都堆在路边当柴卖。社会之乱,更有人趁乱,狐狸做窝,强盗筑巢,一来二去,终于连扛来无人认领的死尸也丢在此处。
腐尸引来以它为食的乌鸦一群群,黑丫丫一片,像撒下的黑芝麻粒似的。(形容得多神奇,当时我便折服了)阶梯上有的是乌鸦的白色粪便,雨不停家仆走不了,即使走,他也不知道该去向何处,(主人已于五天前将他辞退)不如在这择一块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对付过今天再说?被雨困住的家仆无处可居,无计可施,眼下他就是要为无法可施之事想方设法。
既然为无法可施之事想方设法,就无暇顾及手段,若要顾及,便只能饿死在泥墙下或大路旁。进而被人拖到这门上,像丢弃死狗似的扔下。他左思右想,认为“除当盗贼外,别无他法”。
可是当他屏住呼吸,窥探楼上的情形时,微弱的火光,从楼上漏下来,照着他那红肿化脓的面疮的脸。原来这除了死人,还有活人。火光所及范围比预料中窄,楼内胡乱扔着几具尸体,有裸体有穿着衣服的,有男有女,他们横七竖八散在地上,让人怀疑他们是否生而为人。那短小干瘪,头发发白,身穿桧树皮般血褐色和服猴儿一般的老妪就在这堆尸体中间,她正端详着一具长发女尸的脸。看到这里,内心压抑恐惧,这氛围堪比恐怖片啊,那老妪的人设,短小,干瘪,年龄大,穿衣脏,无一不表明这也是个穷苦的人,她也是需要别人同情救助的人。
可是这人居然在拔尸体的头发!!!!!一根,两根,三根……家仆看着一根根头发被拔下,心里的恐惧在慢慢消失,与此同时,对这老妪的憎恨,则一点点在增加。倒不如说是对一切恶行的反感,亦纷纷在加剧。之前思考的,做强盗的命题,现在忘得一干二净。家仆还是善良,他不愿意做强盗即使在自己在有今天便没有明天的穷迫的日子。
他恨眼前老妪的所作所为,他拿出素柄长刀把老妪控制住并责问她为什么拔人头发。老妪未发一言,两手哆哆嗦嗦,肩膀耸动,呼吸困难,双目圆睁,眼珠几乎要掉出眼眶,硬是不开口。这一系列的细节描写把老妪当时的穷苦绝境淋漓尽致地显现在读者脑海里,这女人真让人心疼,不管她拔这头发干什么,作为读者的我都恨她不起来。
“拔这头发,拔这头发,去做假发。”老妪的平庸回答让家仆失望,他憎恶鄙视她。老妪接着为自己辩解说这尸体的主人活着时也做缺德事,把蛇切成四段当鱼干卖到军营里,要不是害瘟疫死了指不定还做这买卖,因为不干就得饿死,没办法啊!这样说似乎有道理,生活所逼,拔死尸头发也变得可以理解,可以原谅,因为不这么干时,自己就要饿死了。要错也是生活的错……
家仆听着这一番话,本想做强盗的心被重新燃起,面对着老妪他揪住她衣襟,咬牙切齿地说,“那么我拨了你的衣服,你也不会怨我吧,不这么干,我也要饿死了。”他扯下老妪的和服,把抓住他脚腕的老妪狠狠踢倒在死尸堆上,转眼便跑下陡梯,消失在夜色中……
小说篇幅短小,看似无奈处于绝境中的人们自动显现人性中自私的一面。没有办法,被生活所逼是他们的回答,这样便给自己做的恶有点让人同情的余地。老妪没有在活人那讨生活,那还是善的。不像现在的某些人要讨生活不顾别人的死活,生产些对人有害的东西投放市场,(兑了地沟脏水的甘蔗汁,走私冻肉,各种添加剂的五毛食品……)这是大恶!生而为人,难道不能对同胞温柔以待?难道我们有处于像罗生门那样的水深火热的境地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还真到了罗生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