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龄程序员尚能饭否

今年是我的本命年,在软件开发行业已经摸爬滚打了二十来多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快要知天命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龄程序员。

在这二十年中,我主要工作于一家美资企业,号称硅谷三大养老院之一,公司里头发花白的工程师比比皆是。很多人在此工作多年,直至退休。我也曾经天真地以为自己也会在这家公司干到退休。当然 ,事与愿违,这个想法有点天真了,在这个本命年,我所在的部门被裁撤了,整个团队一个不留,我也不得不离开公司,虽然拿了不菲的离职补偿,还清了房贷,一时间却也茫然失措,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经过一个来月的找工作历程,才深切地感知现在对于大龄程序员的岐视,不止一位 HR 直接告诉我年龄太大了,不符合他们的岗位要求。有猎头初始对我的技术和经历很有感兴趣,一听说我的年龄,就喟叹年龄太大了,大厂现在只要招收35岁以下的程序员,极其优秀的也只能放宽到四十来岁,我这样年近五十的不可能考虑。

我也疑惑了,我在大厂工作了这么多年,没听说年龄大的干活不行呀,咱岁数大,可是咱会得多呀,相比小伙子们,咱们见多识广,既能做架构设计,也能挽起袖子码代码,代码写得可能不算快,可是质量高呀,考虑周到,无需返工,而且前后端都能搞,一个人能抵好几个人使,还会写 PPT, 做培训,帮助团队提升战斗力,给领导出谋划策。俗话说,家有一老,好有一宝。怎么到了国内的软件行业,大龄程序员竟然被人嫌弃如斯。

现在的社会风气极不健康,35岁的程序员刚刚进入成熟期,年富力强,正是高质量产出的黄金时期,竟然要被大量优化,找工作处处碰壁,这实在让人不解。然而,存在即合理,大龄程序员遭遇这样的困境,有主观和客观的诸多原因。

这一年“大环境不好” 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老茧了,经济滑坡,政治上的事也不能说,人们对未来普遍持悲观态度,虽然不能说百业萧条,但是大龄打工人的日子都不好过,并非只有大龄程序员。企业也要生存,开源无望只有节流,软件行业最大的成本就是人力成本,所以裁员也不奇怪,要裁自然先从薪水高的大龄程序员开始。软件行业大裁员不只在中国,国外各个大厂也在纷纷裁员,马斯克裁了推特将近90%的员工,也没见推特出什么大事,马照跑,舞照跳,这事起的示范作用让大厂的巨头们都磨刀霍霍,脸书,谷歌,亚马逊都在裁员。这应该是最近大龄程序员遭遇裁员和就业困难的主因。

而这几年中美脱钩,国内程序员的用工成本相比印度甚至东欧都已经高出许多,在中国雇用一个工程师,在印度能雇三个,在东欧能雇两个。听同事提到,在我们这样一个二线城市的工程师相比波兰工程师的薪资能高到40%以上,所以这两年外企退出中国的消息源源不断,在中国的研发中心纷纷关闭,其中的程序员也都树倒猢狲散,习惯了外企的 Work-Life Balance, 来到了国内大厂以及民企,996 首先就适应不了,大龄程序员即使想加班,想996也大多有心无力,连续加班一个多星期身体就扛不住了。

而大龄程序员也有自身的问题,工作多年还在一线写代码,会给用工单位一种不思进取的印象。国内很多企业的业务并没有太高深的技术含量,自然也就不需要太资深的工程师。所以大龄程序员不要重复自己,而要不断进取,与时俱进,必须要给自己的工作挖点护城河,提高点门槛,多做点年轻人搞不懂也搞不定的事情。

离开原公司的第二天,我顺利地加入了一家年轻的创业公司,我是公司里年纪最大的工程师,大家都叫我老师。我感觉在这个公司可以发挥的地方还挺多,从开发流程,开发方法到项目结构,架构设计以及代码结构,都能给大家一些帮助,自己工作起来也挺顺手,只是时不时怀念一下前公司的研磨咖啡。

创业公司不确定性也挺高,我也不知道会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可以肯定的是绝对不会有前公司那么长的时间。身为一个大龄程序员,我想一直写代码,做开发,直至干不动的那一天,无论主动还是被动的离职,我想给我自己以及身边的大龄程序员一些建议:

一是要保持对编程的热情。编程是我们吃饭的家伙,编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咱们要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有空就练练手,武术中有套路的说法,练习武术的秘诀就是掌握各种套路。Dave Thomas 最早提出了 Code Kata 这个想法, 他是著名的"The Pragmatic Programmer " 一书的作者, Dave 还在他的网站上收集了一小的练习项目。 有些练习很有意思,有些就比较无聊了。作为一个专业程序员,我们要多练习一些工作中经常能用得上的套路,例如文件修改,网络传输,视频录制,图像识别等小套路,目的无他,惟手熟尔。

二是要保持好奇心,这个行业技术的发展日新月异,新技术新产品层出不穷,一场 AI 革命的浪潮汹涌而来,之前多年以来积累的知识和经验很多都会过时,大龄程序员千万不能固步自封,抱残守缺,而是要积极地拥抱变化,对一切新生事物保持好奇,钻研新技术,更新自己的知识库,不做一个过时的程序员,也就不会被社会淘汰。

三是要保持一个好身体,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根本,怎么强调都不过分。我在2018年生过一场大病,躺在病床上我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之前有多么不爱惜身体,出院之后我改正了一系列不良的恶习,不再熬夜,不再长时间低头久坐,保护好自己的身体,才能保护好家人,也才能延长自己的职业生涯。闲暇时间要去打打球,爬爬山,散散步。大龄程序员尤其要注意锻炼好身体,有一本书《程序员健康指南》》,推荐程序员们有空都翻翻看.

四是要保持一个好心情,这个世界固然有太多让人不满的地方,可是还是有许多可爱之处,有青山碧水,绿树红花,阳光沙滩,还有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那么多有意思的事情等待我们去感知,那么多未知的奥秘等待我们去探索,过去的愤懑,委屈,悲伤都让它们随风去吧,放松心情,享受人生中美妙的时光吧,毕竟这些都是转瞬即逝的,不留遗憾,无愧与心就好。就算有遗憾,那也是生命中的珍贵的经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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