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最厉害,最不愧于雄鸡这一称呼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大公鸡。如果有轮回的话,我希望他是一个征战前线不折不扣的军人
零八年哥哥要结婚了,父亲决定从山上搬到山下住,因为是自己搬,总有一头落空,所以他留下一只大公鸡在老房子看门,我很不以为然:“哪有鸡能看门的,可别门没看住,还损失一只公鸡”。父母对视一眼笑而不答,我觉得他们真是胡闹,结果第二天上山我就傻了。
这是一只很大很壮实的公鸡,翅膀呼扇起来隔着两米你都能感受到他是名不虚传的强壮有力,红得滴血的冠子也是小山一样坐在头顶上,因为又大又厚实,甚至向一侧折叠起来,随着头部和身体的转动一起摇摆,动感十足。一双机警的眼睛随时紧盯着我,誓必要将我这个陌生面孔在踏进门槛的那一刻击倒在地。威武雄壮的身躯自是不必多言了,黄金爪看着就很有威慑力,低头的时候两只脚都紧紧扣着地面,抬头的时候,一只脚微微提起,刚才撑开的脚趾瞬时收在一起,从脚踝处开始脚掌的部分向下吊起,略微停顿,提着的脚向前一步,另一只提起,就这样一步一顿慢慢想我靠近。身后的尾巴实在是太好看了,很大一束,像是一捧绫绸一样以一个优美的姿势盛开,最长的几根羽毛骄傲的独占C位,他们晃动的韵律和头顶的红冠亦步亦趋遥相呼应,浑身上下的羽毛像雪一样洁白,没有一丝杂色,脊背和翅膀都白的有些反光,就这样一只体态魁梧,雪白发亮,神情严肃的大公鸡,真是想不注意都很难啊。
这就是我和这只大公鸡见面的第一印象,不过光靠好看还不足以证明他的威武不凡,实力才是彰显魅力的最佳手段。他的目的很简单直接,就是禁止我进家门,靠近也不行。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一只鸡很可能是有谋略和战术的,遇到这只鸡我是真的开了眼界。他虽然是看见我和父母一起来的,但是只要我落单,他就会抓住一切机会收拾我。他飞挑起来的时候足以超过我的身高,孔武有力的翅膀撑开有三只鸡那么大。 大概是从没见过的生面孔,他的眼睛就像是瞄准仪一般随时随地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就在我也紧张兮兮看着他的时候,他仿佛看透了我的怯懦,抓住机会一下腾跳着冲过来,扑扇的翅膀卷起了地上的沙石和尘土,咯咯叫个不停,这声音此时在我听来就是他冲锋陷阵的口令和号角。跳起来的脚像极了鹰爪,我都看见磨的透明的指甲有多锋利,脖子前伸,颈项处的毛像是炸开了一样竖起来,很是张扬,鹰钩一样的嘴巴近在咫尺,他的攻击性太强了,我除了双手抱头哇哇乱叫就真的是一点招都没有。除了飞扬的尘土和漫天的鸡毛,我啥也没收获,第一回合就是这样完美落败的。
第二回合就更可怕了,他竟然会做假动作。第一回合的结束是我被母亲拉进屋,大公鸡被父亲踹了两脚。他可能是要报这被踹疼的仇吧,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我则心惊胆战的躲在屋里不敢出去,时不时对上他犀利的眼神我都赶紧移开视线,怎么会有这么气势不凡咄咄逼人的公鸡的?怪不得听人说除了黑狗就数公鸡至刚至阳,我又想到父母说的让他看门的事情,果真有这样的雄鸡镇守,哪个小偷敢来啊,气势首先就压下去一截,就他那凶神恶煞的眼神,一点不逊色于恶犬的狂吠。
我本想一直在屋里呆到父母忙完接我回家,但是奈何人有三急,不上厕所总是不行的,千算万算栽在自己手里了。我在心里盘算应该怎么出去,是很快的跑出院,还是手里拿着棍子打退他再走,又或者就大胆阔步前行,毕竟他已经知道我就是家庭成员了。我纠结了好久最终决定拿着棍子淡定前行,他要是叨我我就揍他,要是识相我就饶他不死。我先在门口观望了一下,他不在附近,大概也是盯梢盯累了去休息了,我紧紧捏着手里的棍子,假装镇定的走出了房门。我用余光扫了一眼,他在不远处吃东西,我不敢回头,屏住呼吸继续前进,我想快走几步又不敢,生怕惊扰到他又引来一顿折磨,十几步的路程真的是太漫长了,我偷瞄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看见我,万幸万幸,终于靠近院门了,我小跑着冲出去,啊,终于松了一口气,有种躲过一劫的欣喜感。当我回屋的时候还是先偷偷看了一下,这会他离我近了一些,不过还是在吃东西,没注意到我,我轻松不少,他应该不理我了吧。我迈进门槛向屋里走去,但是走了两步我就觉得不对劲 ,他虽然还是在低头吃东西,但却是在慢慢向我这边靠近,他不能就这样伺机偷袭吧我想,紧张的神经一下就绷紧了,我想加快步伐但又不敢,就这样硬着头皮继续走,他还是在吃东西,靠得更近了,但又不看我,偶尔抬头马上又会继续低头吃东西,他这是在侦查加偷袭吗,我越来越紧张了,正决定开溜的时候,他突然就扑上来,迅速有力,我感觉到他的锋利坚硬的指甲穿透衣服抓破了皮肤,还来不及躲避又有多处受创,肩膀也被狠狠的叨了几下,棍子早就掉在地上,我哪还顾得上,现在真正是跑为上策,偏偏还被他扇动的翅膀挡的看不清方向,我顿时方寸大乱,护着头随便冲一个方向跑去结果一头撞在院里的枣树上,真疼啊,这个死公鸡还穷追不舍,我咬牙切齿奋力抵挡,终于跑进房间,手臂和小腿留下了很多血痕,额头不仅有个大包还挂了彩,真是惨。
后来父亲时常念及他,说他神勇无比,有他在家里都没有老鼠,能打鸣能吓退老鼠还定得上一只狗。我额头上现在还留有激烈战斗时的一道疤,如果鸡也能活几十年的话,那他现在肯定不会收拾我了。家里每年还是会养鸡,不过再也没见过如他这般非凡的战斗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