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第三种布施,就是无畏布施。你差一点就踩到地上的小朋友了。”
我静静站着,往下看着我脚边的草,因为他的话提醒我一个在我心中沙沙作响有一段时间的念头。“但是如果我踩到它……”我开始。
“是?”他身体稍微挺直,以一个多年驰骋在思想战场上的辩论者的直觉说。
“我不可能伤害她的,除非她心中有一种强迫她看到自己被伤害的习气,一个种植在她心中的习气,实际上这就是她在过去伤害某人所种下的。”
“正是如此,”他信心十足的说,像一位已经知道对手下三个动作的剑客。
“如果她心中没有这种习气,那么我就不可能伤害她;虽然我靠近她,但不会踩到,她会毫发无伤的飞走。”
“这也正确。”他以无惧的口吻说。
“所以整整说来,”我继续,“你根本没有布施给她,没有一件是仰赖你的行动,你没有理由把我推开:每件事都是依赖于她心中已有的习气。”
“更仔细的思考一下,”寂天大师回答,听起来像是在传达一个警告。“你已经竭尽所能去解救一个生命,与你修布施波罗蜜,却完全没有用真正的力量去解救生命,两者有矛盾吗?”
“确实有矛盾,完全矛盾,”我立即反驳,“这是徒劳无益的举动。”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继续,“根本没有诸佛,没有人能达到圆满吗?”
“我看不出这是如何推论出来的。”我迅速反驳,因为这个问题似乎不像需要仔细回答。
“因为根据你的想法,”他脱口而出,又像一个几分钟前预先计划好出击的剑客,“诸佛绝不可能圆满布施波罗蜜。”
“当然他们已经圆满,”我回答:“你自己说的,他们有能力圆满布施等六波罗蜜,因此称为佛。”
“但他们未圆满布施。”他坚持
“你在说什么?”
“根据你的说法,他们没有圆满布施波罗蜜,因为世间仍有贫穷的人。如果仍然有人迫切需要别人的布施时,他们的布施怎么可能圆满呢?”
听课他的质问,我轻率的话顿时止住。我开始思考,醒悟过来,德行的圆满不在于德行所达成的外在结果,而在于德行的内在圆满,加上圆满的表现方式。我的意思是说,即使我学会布施波罗蜜,并不表示可以去除每一个众生的贫穷,因为任何一位众生所经历的贫苦,都是他们自己缺乏布施的直接果报,除非他们学会布施,否则永远不会改变。同样的,我可以在内心圆满布施的态度——我可以学习布施我的一切,学习把它布施给一切生命。但同时这并不表示我只是坐着想象布施而没有实际行动,因为布施动机如果没有呈现在每一个行为与思想中,布施的动机就不算圆满。所以我只对寂天大师说:“我了解,我现在了解了。”
——格西麦克罗奇《当修行者遇见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