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给儿子煮了碗面条。刚端上桌,循着香味,儿子迫不及待的伸过鼻子,卯足劲在碗口上方深吸口气,满足的感叹“真香”。那样子,感觉不动筷子,仅靠鼻子就可干掉这碗面。
这不禁勾起我童年关于吃面的回忆。
长江中下游地区人们的主食是米饭,辅以各种面食、糕点。家乡的习惯,面食中除了面条可以完全替代米饭外,其他馒头、包子等都是搭配稀饭吃的。所以我说的吃面便是面条。我们的面条不如北方花样百出,仅分为水面和挂面两种。水面出自小型的家庭手工作坊,面团做成软软的面条后立刻出售,按量称重,含水分,两三小时内须入锅。也可在面条软时取一小撮弯成一个个扁平的手掌心大小圈状太阳下大晒,干后收藏的好可存放个把月。另一种挂面是现在超市到处有得卖的圆柱筒的那种,只不过那时候是没有外面那层防水塑料膜。关于挂面的制作只知道晾晒环节。小学时候,上学路上有个挂面加工厂,我们常可以看到太阳底下院子里一排排高过一人的面条被架起来晾晒。我会想像着这东西染上色彩,定可媲美二叔结婚时房门口的新珠帘。一百多平的院子挂满“珠帘”,那场面之壮观,在当时给我小小的心灵造成的震撼不亚于农村夏季的露天电影。
那时,家里偶尔吃的是挂面。(水面作坊在集镇,又由于出售的即时性,我们不常买,而挂面村口的小卖部就有)说偶尔,是因为印象中,只有父母干活迟归了,又饿了,来不及做饭情况下才煮面吃的。地里现拔的青菜或现割的韭菜入油锅煸炒,放入清水烧开后,入面,煮3-5分钟可出锅。调料用酱油、味精、蒜叶或蒜泥(看季节)。这么简单的一碗菜面,我会吃的非常香。回想起来材料的新鲜(地里拔了就来)是一方面,再一个怕是偶尔尝到面条外加饥饿感,另外我想还在于和父母在一起的温馨吧。
除了自家的菜汤挂面,儿时还有一种场景下的吃面,是会常常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的。那时,农村人家做大事(特别是过生日,更要吃寿面)请客,客人往往十点多就到了,而中午大餐因为丰盛可能要准备到中午12点甚至一点。太迟了不能让客人饿肚子,于是等客人来的能凑一桌了,便煮点面给各位垫垫。虽然是清水煮出来的光面(不加任何菜、肉),但都用我们俗称的“大海碗”盛,单这底小口特宽的呈荷叶状的青花瓷碗便让人觉得是艺术品。晶莹剔透的“丝带”只一筷子的量(只是暂时垫胃嘛),躺在偌大的容器里,轻松自在,完全没了平时家里碗小面多的拥挤,我在搅拌这些“丝带”时甚至能让他们来个花样舞蹈。调料除了白抽、味精、蒜叶外多了猪油,猪油在当时平常人家可是稀罕的,平时吃不到。筷子只需那么轻轻一搅,猪油便融化在汤里,钻进“丝带”间的缝隙里。细碎的青新蒜叶星星般点缀光洁的“丝带”上。光眼福就受用不浅了,待入口,润滑爽口,弹力十足。猪油的香加蒜叶的香,浓香四溢,从屋内弥漫到屋外,伴随鞭炮和嬉笑,久久不散……
想问儿子:不用骨头汤,不加荷包蛋和恁多调料,你是否能够吃得出清汤挂面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