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爬满爬山虎的砖墙时,教室里的吊扇正发出年迈的嗡鸣。颜籽陌把英语书竖在课桌上,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闫昊后面那个空位。沾着露水的纱窗被风吹得扑簌簌响,她数到第七声蝉鸣时,终于看见熟悉的身影翻过围墙。
殷立珩单手撑着水泥墙跳下来,蓝白校服被风掀起一角。他左手提着沾着水珠的豆浆袋,右手攥着油纸包着的油条,发梢还挂着从围墙上蹭到的爬山虎叶子。
"年级主任在抓翻墙的。"她压低声音,瞥见他手肘处新鲜的擦伤。晨风掀开淡蓝色的窗帘,带着槐花树的甜香扑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殷立珩将早餐推到她面前,指节蹭过她握笔的虎口:"正门大门口下有水。"他袖口别着的月季花瓣突然掉落,正巧盖住她草稿纸上反复描摹的"殷"字。后排传来闫昊憋笑的咳嗽声,柳疏影回头时,少年已经若无其事转着钢笔,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星子。
颜籽陌转过头的瞬间,殷立珩已经收回撑在她课桌上的手臂。蝉声突然喧哗起来,盖过了颜籽陌擂鼓般的心跳。她低头咬住吸管,尝到豆浆里多加的一勺糖——那是上次她随口提过的喜好。
当数学老师开始讲解三角函数时,梧桐树的投影正缓缓爬上颜籽陌的课桌。她盯着练习本上洇开的汗渍,忽然感觉手腕被轻柔的触碰。展开的作业本上,铅笔勾出的辅助线歪歪扭扭如同新生儿的脚印,空白处潦草地写着:"放学后食堂后门的小卖部我给你买冰棍--香芋味的。"她转头要瞪,却见那人咬着笔帽冲她眨眼,夏日晨光在他锁骨处的汗珠上折出七彩光晕。
"颜颜。"他用气声唤她,他经常时不时的挑逗下她,她也经常被他逗的抿着嘴笑。指尖在课桌边沿轻轻的带着节奏敲打笑。这是他们补课两周后心照不宣的秘密,三短三长三短的节奏震得她耳膜发烫,笔尖在余弦定理的公式上戳个小洞。
晚自习补课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日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他握着她的手画抛物线:"当x趋近正无穷..."温热的呼吸扫过耳垂,草稿纸上函数图像与心跳轨迹逐渐重合。此刻他指尖叩击桌沿的节奏,分明是那晚补习结束时广播里放过的《简单爱》前奏。
柳疏影抱着书本挤过来要和颜籽陌一起时,栀子花香惊醒了这场隐秘的悸动。殷立珩用荧光笔在课本扉页勾勒猪头简笔画。少女身上淡淡的花香混着风油精味道,盖过了他衣服上的薄荷香。颜籽陌按住被蹭歪的蓝发卡——医务室白纱帘后,少年掌心覆在她眼前说时的体温似乎还残留着。窗外蝉鸣骤歇,云影漫过殷立珩泛红的耳尖,他踹闫昊椅子的力度泄露了心事。此刻她才惊觉,那些深夜补课时他讲解抛物线的手势,与此刻撩动她发丝的指尖何其相似。
蝉鸣忽然停了,云影漫过梧桐树冠。籽陌仰着脖子看黑板上的函数时,殷立珩踹了下前桌的椅子:"闫昊,你挡着颜颜看黑板了。"他故意把"颜颜"两个字咬得百转千回,惹得教室后排发出暧昧的哄笑。颜籽陌抓起橡皮要砸他,却看见他耳尖泛着可疑的红。
而后殷淮深睁开他那睡眼惺忪的双眼被殷立珩的声音吵醒,向后转身,看这情形估计又是熬夜通宵跳墙打游戏去了吧。第一眼,他以为自己没看清,揉揉双眼继续看:“我操,你们真在一起了?这么速度的?”
殷立珩高傲的冲殷淮深晃了晃自己拉着颜籽陌的手,得意得很。颜籽陌则用手掐了一下殷立珩暗示他不要这样,而后红着脸走向柳疏影的旁边。
“其实,我觉得他也没我想象的那么不好,相反很好,很细心。”颜籽陌轻轻的说道,脸上洋溢着幸福。
“嗯,只要你快乐就好,看你一脸的幸福样儿,我这单身狗扎心了。这可不是最初你看不惯殷立珩的时候了。”疏影嘲笑的看着籽陌然后指着头上的发卡说“啊,籽陌,这发卡真好看啊,替我谢谢临川哥,我真的很喜欢!”
梧桐絮落满长椅的傍晚,颜籽陌数着书包里二十七封情书。每封都夹着不同植物标本:翻墙时蹭到的爬山虎、晨跑踩碎的月季花瓣、暴雨打落的紫藤...最新那封里躺着兰花花瓣,墨迹未干的字句在夕阳里晕染:"等录取通知书和婚书一起寄。"
后来每次经过梧桐树荫,颜籽陌总会驻足片刻。树皮上的年轮刻着他们并肩的弧度,飘落的叶脉里藏着未完待续的方程式。
柳疏影路过时,正看见殷立珩晃着两人交握的手。穿过教室的光束里浮尘轻舞,柳疏影手中粉钻发卡折射出虹彩——像极了那年医务室窗外,少男少女被阳光镶边的剪影。
那一年她17岁,他19岁。………………
在青春时期,想法都很简单,什么都不需要多想,一句我喜欢,我愿意就代表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