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胡同里,每天可以看到很多老人,步履蹒跚。有的是一个人,有的是和老伴一起,有的是被子女搀扶着。我在想:如果可以活到老,年老的我,又是什么样子呢?是一个人的孤独终老还是一群人的孤独终老呢?
如果可以活到老,是不是皱纹堆满了瘦削的脸庞,白发在头顶张扬?是不是力气也小了,走路也慢了,视力也差了,反应也迟钝了?是不是手里拿着iPhone88,颤巍巍地打字,却不知道发给谁?
如果可以活到老,走路需不需要拐杖,吃饭是不是不能咬硬的骨头之类的?是住在大桥下还是住在屋子里?还会不会一步一挪地到菜市场买菜?有没有一个家?是不是和现在一样,冬天怕冷,夏天怕热?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有时间周游世界。把年轻时候没看过的美景都看一遍,没吃过的美食都吃一遍。哪怕走得艰难,也要慢慢往前走,走更远的路,看更多的蓝天。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回到小时候的乡下土房子,冬暖夏凉。推开窗,就可以看到百花齐放。养一只狗,一只猫,种点瓜果,在太阳下打盹,在火炉旁取暖。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自己没有年轻的时候那么愚笨、无可救药。希望遇到任何事情,都用最理智的方式去解决它,而不是拖延或逃避,从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自己还能亲手给自己做早餐、午餐、晚餐。每天戴着老花镜,对着食谱,变着花样,让自己的味蕾得到满足。因为满足自己的胃,才能安抚自己的心。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跟所有善待我的人在一起。我们时不时来个聚会,一起吃、一起喝、一起玩、一起晒太阳、一起搓麻将。需要帮助的时候,第一时间给对方帮助。曾经的往事,我们一遍遍提起,但一点也不尴尬,回忆成了我们最默契的秘密。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不再有自杀的念头。眼看着身边一个个同龄人相继离世,我产生一种对生命的悲悯。这种感情,让我更加敬畏生命,愿意接受慢慢走向死亡的事实,不再想着一了百了。毕竟,生命是美好的,能来人间走一遭,好运歹运,都是值得珍惜的命运。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可以忘掉一切仇恨。那些痛哭长夜的日子,那些血泪交加的日子,希望都可以从记忆里抹去。我不要凄风苦雨的记忆,只要风和日丽、天高云淡。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可以返老还童。可以对着天空发半天呆,可以在池子边看着自己的倒影乐呵半天,可以不在乎时光的吝啬,不在乎岁月的匆匆。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不去规划,也不去琢磨。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还可以每天看书,每天写字,把自己的文字当作生命一样爱惜。除了看书写字,也看电影,看电视,看新闻,每天都过得快快乐乐的,站在世界的边缘看芸芸众生,和她们一起感知这个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是自然死去,没病没灾,安然离开。直到临死前一刻,都拥有个健康的身体,不用自己受苦,也不麻烦别人照顾,可以体体面面地走完最后一程。我希望离开的那一刻是微笑的,满足的,可以对自己说:我爱过,恨过,活过,不遗憾,不后悔,不伤心。
也许我的一生都黯淡无光,没有轰轰烈烈,没有一鸣惊人,悄无声息,但是,不后悔。我依然可以安安静静地生活,活的安静,死的安静,山河安稳。
如果可以活到老,一定会有很多如烟的往事,去回味,去诉说。但是,很多事情,都不能说,不能想,又不能忘,那就让它烂在心里。或者,写在回忆录里,死后再让人看,反正都要死了,许多秘密也就不成为秘密了。
一花一世界,一木一浮沉。如果可以活到老,我希望依然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