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得给我和豆婆婆的关系贴个标签那只能是'一拍即合'了。
和豆相处起来没有一丁点儿别扭感,究其原因我也只能想到一条-聊起天来收放自如,可长可短可深可浅可污可纯。跟我在一起的豆有点儿过分安静,过分迟缓,过分乡村(所以就喊她豆婆婆咯),偶尔,脸上会生出一丝丝我猜不透的小伤感。听起来是有点儿烦人但我就喜欢她这种独特的真实,能严肃诚恳地夸自己也能烂词成篇地批自己,这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像豆这样的邻家阿婆和我这样一个冷漠无比的人在一起就更显得她有血有肉了,常被簇拥着的矮树和零星散落在港口得彩色小游船搞得眼眶转泪。正巧豆情绪酝酿到位,我问起她那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老男友-杉木。
“君生我未生 我生君已老”豆说罢,深吐了一口气。
“他哪吸引你了”我问。豆没有动,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几秒停顿后,哼笑说“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调皮,前不久我们一起煮饭,他切的土豆不合我规矩(应是块状而不是条状),被我拒绝放锅里。结果他就特委屈还小声嘀咕,认为形状其实并不影响什么。我没搭理他,转身去准备别的,突然隐约听到后面有“嘭嘭”声,我四处看看也没什么异常,杉木也直挺挺地站在门角,守着锅冲我笑,也好像不因为我拒收他的土豆生气了。我就没多想,回头继续干我的,没过几秒钟又听到一样的声儿,我迅速回头看向门角,杉木故意绷直身体,双手飞快撤向身后,两眼贼贼地看着我,想要故作轻松但演技实在太业余。于是乎,我就注意到那盘不合格的土豆消失啦,然后下意识走到锅前搅了搅汤,嘿,他全给我远程抛物到锅里了。
“哟,一把年纪了还挺会玩儿”我笑说。
“其实跟他在一起,我并不会主动想起这是件多离谱的事儿”豆说地很认真。
“那有想过嫁给他么”我追问。
“这世界上可能唯一无法改变的就是年龄了吧,如果他穷他丑我都不介意,可他比我爸都大这事儿我就不能不介意。”豆大口换气,想说什么又没说下去。
“你就是个伪正派,脑子里一堆自己不屑还摆不脱的条条框框绑着你,有这些东西压着,结果只能是被错觉牵着鼻子走。索性全身心去爱去伤,才更能明了哪条路是适合自己的,就算我现在表态说这事儿不合适,你也不见得会真信且照办呐。但如果由着性子处个小半年,自己也就明白有种美好只能停留在无果的阶段,一旦跨线就毁了”。我说地有些激烈。豆像是听了进去舒心地点点头。
看着豆,我不能想象这样有才有颜的女生怎么会被一个老头儿迷得神魂颠倒的,她究竟是遭遇了怎样的前男友们,才能换来那么大的心脏去接受一个糟老头子。细聊后才知道还真有个极品专制霸道冷漠的前男友;赚钱狂魔,俩人相爱三年在校园里,毕业同居后,豆越发觉得他的钱是用来捆绑自己的自由的。他赚越多,豆就越无自主权,什么比赛出访在他看来都是惹事儿瞎折腾,安心准备看家做饭生娃才是正道。豆的每一次进步成长都是他的心头刺,用尽各种言语打压豆的成绩,以此维护自己那点儿可怜的尊严。豆到底还是挣脱了,她用力逃逃逃,逃进了安全地带,刚想弯腰歇歇脚喘口气,就遇到了杉木......
我靠着站台后的矮墙,豆坐在站台扁宽的横条上,我们面对面,夹在一群老伙计们中间,听他们不走心地嘘寒问暖,九十岁老奶奶笑讲自己牙疼肿到脸抽筋,还折腾着要陪老伴儿逛街。我发现秀恩爱这件事儿真是防不胜防。还好没一会儿车来了,我们一个个after you说着,被老奶奶夸懂礼貌。还没等上车坐稳,豆就堆个笑脸跟我说:“杉木任何时候都会让我走前面”我甩她个白眼还不过瘾,横横地说“是个男的都这样,好不?诶,不过我还挺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沦陷的”我一本正经地问。
“教堂开课第一天杉木有些晚到,我走过去,跟他强调上课纪律。起初我是认真得一字一句地说,可说着说着大脑就不自觉地聚焦在他瞪得溜圆的双眼上。恍惚间看到他瞳孔里自己的影像,我慌了,眨眨眼,直直身子,以1.5倍语速讲完余下的话就迅速转身回到讲台并努力调匀呼吸。讲课的时候我有意避开和他对视,刻意无视他的互动。大概是我躲闪的心理被看穿了吧,他变得更大胆了,接话茬儿,引逗同学,捣乱课堂纪律。面对一群大我好几轮儿的学生还真是有些掌控不了场面,正发愁呢,呆站着傻笑,脑子里快速搜索解法。突然杉木拉高一个分贝严肃地复读了一遍课堂纪律,大家瞬间安静了。他这一下弄得我真是更哭笑不得,脸部神经像中病毒了似的胡乱抽搐。” 豆挂着笑回讲完那个心动开始的45分钟。
在这之后俩人就启动火箭式恋爱模式了,苦了杉木大爷,一把年纪了还得紧跟小年轻儿的步调。豆生日当天,杉木为了弄到一束玫瑰,拼了老命撕破老脸冲上公交,风风火火地走向八旬老太太。老太看他走来,把手里的几束玫瑰往怀里缩了缩又用力攥了攥。杉木急喘喘地请求她把手里的玫瑰卖给他并解释道今天是他无比重要的人的重要的日子。听完,老奶奶感动又尴尬地回应了三个字“我也是”。杉木一看没戏,简单道谢后继续转战路边小店,两眼快速扫射,猛然看到对面橱窗角有两朵玫瑰相互倚着。他照直冲了进去,员工小妹一脸严肃,已经说不出倒背如流的欢迎介绍语。还好杉木先开口了:“你可以把那两朵花卖给我么?”小妹愣了一愣频频点头。杉木边掏钱包边解释说:“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你做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儿”。说罢就朝豆的办公室奔去。大叔当时可能荷尔蒙分泌过量,推门一看,豆正给大伙儿开会,就直步走向办公桌,松开手里的花,顺手插进她最爱的笔筒里,摆弄了几下,转身朝她挑挑眉笑了笑就离开了。豆一脸复杂,不知这会该如何继续。
“你知道么,和有趣的人在一起连吵架都是幸福的。我俩总在车里因为一点儿小事儿争论,也没为什么,就是封闭空间会让我变得很没耐心且很不可爱。但杉木都不太还嘴,遇到我太大声他就停一停说想卖了这破车,我问为什么。他就看着我,也不说话,被我连打带催后才说“因为每次你不开心都在车里。“ 豆讲得一脸幸福。她显然被这男人撩得脾气全无,看着她我突然怀疑世界上有没有一种人的存在是没有异性感知力的,比如我。
豆从没指望这个人可以给她生理上的愉悦,想着只要一起说说话,走走路,做做饭,就足以让她由里到外的通透。可某一夜,杉木自带强电流的眼神把豆点燃了,她扑向杉木,像被压至最低点的弹簧,有力又不犹豫。两个冰冰的鼻尖一碰一触,像硬要结合的同名磁极。呼吸急促了,身子变暖了,杉木柔软润滑的舌尖挑逗她的双唇,豆躲躲闪闪,他的吻慢下来,从唇边滑到耳垂,顺着耳轮,润到三角窝。豆用力颤了颤身体,耸耸肩,侧侧头,杉木的吻没有停下来。豆猛得一个侧身,俩人不可描述地交织在了一起......豆是少见的性享受者,她总说是杉木解锁了她身体里的小恶魔。我倒觉得那种飘飘然的感觉多半来自意料之外,人对于开始不曾妄想之事的真实期望值还是极低的,因为没有比较所以大脑通常会不自觉地成倍释放荷尔蒙,吞噬掉体内每一个反抗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