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伤逝》读后感 | 诡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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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6期“辩”专题活动。


鲁迅的《伤逝》以主人公涓生的视角叙述,讲述了他和子君冲破封建势力的重重阻碍,追求婚姻自主,建立起了一个温馨的家庭,但不久爱情归于失败,最终以“一伤一逝”的悲剧结局。

《伤逝》全程就是涓生一个人的内心独白,他是唯一的叙述者,但他的叙述却漏洞百出,他是一个不可信的叙述者,他的叙述更像是他对他的“悔恨和悲哀”的一场诡辩。

诚然,时代是造成子君死亡的根本原因,而他是造成子君死亡的直接原因。这一点是他无论是通过遗忘还是忏悔还是诡辩,都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涓生的忏悔避重就轻,他将子君的死归结为:“我不应该将真实说给子君,我们相爱过,我应该永久奉献她我的说谎。”这是他“诡辩”的逻辑,其实就是混淆试听,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我错就错在我太诚实了。”完全无视他自己的问题。

恋爱时,他和子君“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伊孛生,谈泰戈尔,谈雪莱……。”与其说是启蒙子君“摆脱旧思想的束缚。”不如说就是在引诱子君放弃一切跟他私奔。

子君终于说出了那句:“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

涓生是“说不出的狂喜。他“狂喜”的是子君终于有勇气打算跟他在一起了,可他却把这种 “狂喜”归功于是因为他看到了“中国女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那样的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色的。”

涓生想要将他“纯真热烈的爱表示给她”,为了示爱他模仿电影中的方式,然而“夜间回想,早只剩了一些断片了” 。“后来一想到,就使我很愧恧”。可见他对子君的感情其实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纯真热烈。他向子君求婚更多的是因为“空虚”和“寂寞”。

婚后才3个月,新鲜劲已过,涓生就开始觉得他和子君已经有“隔膜”了。这时候,他得出结论“爱必须时时更新”,也就是把“厌倦了”换成了一个好听的说法。

从两人租房子,子君执意要卖掉金饰来“入股”,就说明子君不是一个安于手心向上的人。当时的社会环境,女性找工作非常难,虽然五四运动掀起了女性经济独立的浪潮,可是口号真正落地是需要时间的。时代环境如此,子君既然没法出去赚钱,那没钱有没钱的过法。婚后子君主动承担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还养起了鸡。

从做饭可以看,子君家务能力并不熟练,是在边做边学的。这样一来,她哪里还有精力去看书啊?贫困的生活里,每一段吃食都要经过精打细算,琐事消磨她。但她不想给涓生压力,从不诉苦。

可涓生却并不会因为子君操持家务的辛苦而心疼她,而是嫌弃子君“管了家务便连谈天的工夫也没有,何况读书和散步”。他开始嫌弃子君不和他谈理想,谈文学了。

涓生丢了工作后,他先说自己无所畏惧,然后说子君“那么一个无畏的子君也变了色,尤其使我痛心”。还嫌弃子君劝慰他的话“浮浮的”。

接着他很隐晦的表达他是受到子君的影响才开始变得怯弱,自己怯弱,却把原因归结为受他人的影响。把压力都推到子君之后,还不忘自夸一句“一本半新的字典不出半月就有了一大片乌黑的指痕,这证明着我的工作的切实”。

失业后涓生在家办公,他对子君是各种挑剔。他自己工作做不好,却总觉得是没有一个“静室”可以安静的工作,还怪“屋子里总是散乱着碗碟,弥漫着煤烟”使他不能安心的做事。

子君在做家务,他却嫌子君“没有先前那么幽静,善于体帖了”。他甚至还怪家里的鸡和狗都打扰到他做事了。他嫌弃子君叫他吃饭打扰了他工作。不叫他吃饭,他又说“只是吃饭却依然给我苦恼。菜冷,是无妨的,然而竟不够”。好的、坏的都被他给说完了。

最后涓生受不了生活的压力,开始逃避生活,却说“现在忍受着这生活压迫的苦痛,大半倒是为她”。

将他的“诡辩”展现的淋漓尽致的是,他开始意识到他们的自由婚姻其实是没有物质基础的,“只为了爱,——盲目的爱,——而将别的人生的要义全盘疏忽了。第一,便是生活。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他想到让子君离开。

他其实很清楚,子君为了和他在一起已经和家里“闹开了”。况且一个女性在当时社会离婚意味着什么?况且子君还是私奔后被抛弃。离开后,于社会,于家庭,子君都绝对不会有容身之处。

但他说:“……况且你已经可以无须顾虑,勇往直前了。你要我老实说;是的,人是不该虚伪的。我老实说罢:因为,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

涓生这些假大空的话,与社会现实完全相悖。他自己都找不到事做,子君想找事做谈何容易。

把抛弃美化成“给你自由”,说完这些话后,他幻想子君真的离开了,而且脸上“毫无怨恨的神色”。

涓生从始至终都不愿意为这段感情负责。他一方面享受封建思想带来的红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当是天经地义;一方面又主张新思想,看不起因为操持家务没有精力看书的子君。抛弃了子君后,又用新思想做托词,说子君可以毫无顾虑,一往无前了。

而他写下这篇手记只是为了卸下负罪感,把一切悲剧归因为“他说了实话”,翻着花的掩饰自己的问题。他一直都在“诡辩”,毫无切实的忏悔!且还将他这种“诡辩”加黑、加粗、高亮放在结尾来强调“我要将真实深深地藏在心的创伤中,默默地前行,用遗忘和说谎做我的前导……。”

涓生的原则非常有弹性,这正体现出了他的叙述其实就是一场“诡辩”。造成子君悲剧的不只是时代问题,也是人性问题,时代问题不是个人问题的遮羞布,人性的劣根性是不限时代的。一个虚伪的人,一个善于“诡辩”的人,不论在什么年代环境,都能为自己找到合适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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