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长假第二天，一大早收到小朱（朱辛培）的微信：学长，作品收到了吧，抽空确认收件并点评。小朱说的作品，是我从他们“乐群堂”斩获的两件拍品，一枚印章和一件四联书法手札。确认完收件，我有点意犹未尽，想写一写“乐群堂”的故事。
“乐群堂”是一个微拍公众号，目前上线的作品都源自华东师大书法篆刻专业，运营者是蔡玮恒和朱辛培。他俩与我同为华东师大艺术研究所的系友，我们读书时系所不大，学生之间多半面熟，“老蔡”和“小朱”是他俩在系里的昵称。
老蔡和小朱岁数都不大，二人同庚，1991年生人。蔡玮恒，福建泉州人，大家叫他“老蔡”，主要是对他才华的认可。中国美院书法本科出身的他，日常有些高冷和神秘，遇到他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常独自一人沉浸在碑帖的世界里，做那些让我觉得高深莫测、望而止步的研究。朱辛培是江苏溧阳人，朱国平老师的侄子，书法有家学渊源。小朱的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有几分江南弟子的谦逊与友善，在校园中偶遇，他的笑容和问候总是让人觉得熨帖，一声“学长好”，入耳甜糯。
读书期间，我比他们高一届，专业是美术史论，与小朱和老蔡之间并无过密的来往，倒是对他们书法班的情况熟悉一些。2014年春，张索老师单枪匹马，从浙江书协来到华东师大筹办书法专业。彼时我帮忙写过新闻稿，张老师开阔的大局观与高效的执行力，令人赞叹。当年9月，老蔡、小朱等9位同学构成华东师大艺术研究所第一届书法篆刻专业。在校期间，书法专业学习氛围最为浓厚，老师最为严格，学生最为刻苦，学习资源最为优越，成绩自然也显著。高起点、高标准成就了这些年轻学子，他们在各类竞赛中频繁获奖，“华师大书法军团”“华师大书法青年军”的名号在上海书坛不胫而走。等到2017年夏天，2014级书法班举办“敬书”毕业展时，澎湃新闻、文汇报、新闻晨报等媒体做了大篇幅深度报道，带着“毛笔写日记”标签的华东师大书法专业，成为高等学院书法教育改革的一个特色、一个成果。
2018年初春，一篇标题为“不写日记的一个都别想毕业——90后眼中的张索老师|华师大书法专业日记选刊”的长微信，刷爆了朋友圈。这篇微信通过日记选刊的形式，以学生视角串联起张索老师挂帅下书法班的轶闻趣事，字里行间所记述的艰辛与快乐，忍俊不禁之余又对书法班师生充满敬意。这篇微信文章很长，讲述的方式却很有吸引力，诙谐幽默，长而不枯燥，生动有趣，隔着屏幕就能充分感受到文本背后的用心和艰辛，而这篇微信的策划者和编辑者正是老蔡、小朱。
“群贤堂文化”公众号这一开篇让人惊艳，老蔡和小朱再接再厉，日后一篇篇制作精良的微信文章，让我们有机会认识并了解书法专业同学的风采。群贤堂，又称文史楼，华东师大校内最古老的建筑，她是华东师大的精神地标和文脉所在，承载几代华东师大的人文情怀。对于老蔡、小朱及他们背后的书法班同学而言，树起群贤堂这面精神图腾，既是身份认同又是新的传承。中秋时节，老蔡和小朱更进一步，推出了“乐群堂”微拍，这是从象牙塔迈向社会人的重要一步，意味着这些年轻的艺术家们开启了以艺养艺的道路。长期以来，我们倡导艺术家做艺术家的事情，经纪人做经纪人的事情。互联网经济的兴起打破了这种局面，艺术家也可以做经纪人的事情，走出书斋与市场短兵相接。这有利也有弊，好的方面是打破市场的壁垒，让更多有抱负的新人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坏的方面是由市场引发的浮躁情绪，一些定力不强的作者，他们的精力和心思会被牵扯，作品格调也会因市场的裹挟而随波逐流。
好在“乐群堂”的这个群体对此有清醒的认知，蔡玮恒的自述即是明证。他说，“研究书法理论，自觉无补世用，又潜心读古人书，学做诗文，虽有至乐，终不能自活，只因好古太深，处世不能为人所役使，遂以鬻字为生，自觉面目可憎，但求有口饭吃，活得俗气一点。”这段自述欣欣然有古风，犹见作者行事之清醒，委曲求全有何不可，君子不器，方能行稳致远。
“乐群堂”中秋书印微拍专场，我也跃跃欲试，关注了几件作品，最终斩获了两件。书法和篆刻我是门外汉，也曾上手“玩”过，终究是“叶公好龙”，隔了一层，不过作品背后的功力与才气还是稍懂一些。乐群堂背后是一群有功底、路子正、有抱负的青年艺术家，他们在专业上有追求，在创作上有要求，凡事又极认真、讲究。从这个角度讲，他们的作品没有差的。
也有朋友不以为然，言某某（小名头书家）润格几何。俗语云“文无第一”，艺术作品的品鉴，见仁见智，莫衷一是。所谓“收藏”，收是一个动作，藏是一个过程。收藏动机和心态很重要，不要动不动用“值不值”来衡量青年艺术家的作品，投机的心态要不得。“收”考验的是眼光与经验，“藏”体现的心态与智慧。藉由作品交朋友，不是世俗意义的朋友，而是文化层面的朋友，在作品中获得心灵的共鸣。眼光是靠时间和金钱磨练出来的，投资青年艺术家的乐趣与风险都在于未来的发展性和不确定性。选作品没有绝对的规律，但有基本的经验，有虚实两方面可以做参考，“虚”指的人品、学识，“实”指的功底、功力。
“乐群堂”出自《礼记》中“敬业乐群”一语，未来会有更多年轻艺术家从这个平台走向大众的视野。诗文、书法是学问，生活也是门学问。艺术追求与现实生活之间并非陌路，大道在心中，走一走生活的小路，人生会更丰富。传播文化和养家糊口并行不悖。形而上与接地气，可以相得益彰。微拍这个路子可以走，且他们是一股清流，足可以拉升这个平台。书画终究是一个小众圈子，有抱负的新人需要自己去争取市场，如何吸引陌生群体，影响更多的年轻人参与、了解、互动，是他们在未来要思考的问题。多元文化时代，传统文化更要有自己的声音和姿态，大家同声相和，用文化培育大环境，功莫大焉。
（成稿于2018年10月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