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小学的几个同学来我家找我玩。她们就在大门外,我在门内。门外的她们热情似火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看着她们不说话也不开门。几分钟过去后,在厨房里的妈妈连忙责骂到:“你怎么这么没礼貌,同学来了也不开门。”妈妈话音未落,同学们便知趣地离开了。离开前她们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大概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对她们。
当时我心里有一种报仇的快感。只是这样的对待便受不了,比起当年你们施加于我的,这远不及千分之一。
记忆犹新,那天天空布满了乌云。我们一起坐在石青家的围墙上。
“你有什么心愿?”
“我希望我们是永远的朋友。”
石青突然转过头,板着脸严肃地对我说:“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我当时以为石青在吓唬我,就左耳进右耳出。后来我才明白,她是认真的。我明白这一事实付出的代价就是整整2年被好学生群孤立。
当时的石青可谓是班主任跟前的大红人,班上的人缘王。平时帮老师负责抄写数学题目在黑板。以石青为首形成了一个好学生帮。所有班上成绩不多的女生都是这圈子的一员。而成绩不好的女生也以加入这个圈子为荣。
一夜之间,我被石青打入冷宫,被好学生帮除名,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绩好的女生对我避之不及。就连我最好的朋友后桌也被警告,如果敢跟我一起玩,就会跟我一样被孤立。“罪”不及他人,我选择了一个人玩。曾经一群人吵吵闹闹相伴走在回家的大路上,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尝试过跟她们和好。吵架初期,每天下午放学,见她们还在操场上玩闹。我一个人默默、呆呆地站在远处等候着她们一起回家
一群人在前面有说有笑,一个人在后面沉默不语。
这样的等待维持了4天,第5天我放弃了。正如一个童话故事里一样,公主要王子在她窗下等候100天以此来证明王子对于她的爱。王子等了99天,第100天王子离开了。前99天是为了证明王子对于公主的爱意,而第100天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
后来一位同学告诉我,她们原本在第5天决定,如果今晚我还继续留下来,她们就跟我握手言欢。
这大概就是定数吧。而这一放弃也为我带来坠入深渊的噩梦。
我彻底被排挤。
班上大部分女生见我如见老虎猛兽,多说一句都会为她们带来晦气。我深知自己每在班上都交一个朋友,就会多殃及一个无辜的人,于是我选择了沉默,一来教室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最大的安全感便来自自己的座位。除非上厕所,不然我绝不离开自己的椅子。望向窗外,低头做作业,翻看课外书便成为我在学校的主要事情。
傍晚回到家,家中也是空无一人。自己热好饭菜,做好作业,洗漱后便收拾上床睡觉。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两个月后,父母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对劲。
“你同学最近都不来找你玩?”
我沉默不说话。
妈妈一副万事把控于手中的样子肯定地说:“肯定是你的脾气太坏了。这么多年了,说了多少次,你还不改。现在吃到苦头吧?”
面对妈妈的先入为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便再次以沉默来应答。
那一段日子里,我沉默了许多,不再在人前嘻嘻哈哈、嬉皮笑脸。
在石青她们眼里,像我这样被人孤立的人不该是这样置身事外、享受孤独的态度,应该想尽办法降低姿态乞求她们的谅解。
于是,她们的排挤手段进一步升级,在老师面前搬弄是非也是其中的手段之一。
平日里班主任陈老师会让我们几个成绩好的同学帮忙看平时小测的考卷。
那天中午我走到校门前的斑马线,准备过马路。疾驰而过的汽车发出的嘈杂声掩盖了后面同学呼喊我的声音。那位同学喊我留下来帮老师看卷子。
第二天,我听到好学生帮的一个女生特意好心告诉我,昨天陈老师很生气,指名道姓谩骂道:“某某以为她是谁,还需要我请她上来看考卷吗?”
这某某就是我。原来平日里端庄美丽的老师也会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一个好友偷偷告诉我,这是石青她们特意在老师面前强调我的“大牌”,怎么叫我也叫不动我。
从此,我便在陈老师的印象里一直处于减分的状态。
六一儿童节前夕,有人提议这次的三好学生应由我获得。但被陈老师一口否决,碍于情面,老师送了我个优秀班干部。
颁奖那天,石青她们都高高兴兴地捧着奖状回家。她们回家前朝我得意地笑了笑,仿佛在讥笑,成绩好有什么用,得的奖状还不如我呢。我当时只想把奖状撕掉,我不要这施舍的荣誉。
那一刻我对于老师有了重新的认识。原来为人师表也可以不调查事实真相,偏信他人口舌之言;为人师表也可以这样说出不考虑学生感受的话。
这些苦、这些痛,我无法向旁人说清,也不能向家人讲。我只能寄托于书中,把眼前的苦楚转换对未知世界的好奇。那一阵我疯狂爱上了探索世界上未知之谜。阅读了一本又一本关于这类的书。我迷失在看不见的前方,暂时忘却现在的不开心。心里满满都是要去探索世界的雄心壮志。
石青她们在我脸上没有看到任何情理之中的忧伤,不甘心我为何还没有跪地求饶,反而活的潇潇洒洒。
吵架后,我便抄小路上回家。在我不经过的大路上,她们用粉笔写满了对于我种种的诅咒,在她们所能想到的赤裸裸、污秽的词语前都加了一个我的大名。水泥路上、墙壁上,凡是能写的她们都用力涂满那空白。
她们不知道的是我已经很久不走这条路了。
当我知道这件事,距离事情发生已过去2个月之久。而我也即将摆脱这群人,从这所学校毕业。
那墙壁上深深的粉笔印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痕迹依然清晰可见。
初中,为了躲避她们的再次校园暴力,我被迫离家,前往离家很远的中学上学。
从此,我的心里便有一道墙,对于朋友的选择谨慎又谨慎。
她们来找我的时候正是初一的暑假。她们的到来,尘封在我脑海关于这2年的一点一滴都悄然浮现在我脑海里。
她们可以轻易忘记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我不可以,不计较已是我最大的容忍。我没有那么大度笑着再次和她们谈笑风生。
她们可以忘记当年因为自己一时兴起造下的孽,而我这个受害者却一日又一日在被排挤的时光里煎熬成长着。
她们可以忘记当年自己疯狂的行为,而我这个受害者却一辈子困顿于这个阴影下。
她们可以忘记当年吵架的原因是什么,而我却永远记住了当年她们要我学会的道理——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
为什么做出伤害的人在忘记自己犯下的滔天大罪,却还要要求受害者也跟她们一样心大,对当年的事情一笑而过,甚至忘记。
对不起,不计较已是我最大的退步,原谅这件事就让别人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