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02年的夏天还是秋天,具体哪一天都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由吴堡辛家沟来到县城,看着陌生的世界,我只能蜷缩在兄弟姐妹们旁边获得安全感,母亲想必还在辛家沟吧,我的记忆已经模糊。
我全身的毛发整体呈白色,背上到肚皮有一缕黄色,像是特意染过一样,这缕记号也成为了区分我与其他兄弟姐妹的鲜明标记。和我的兄弟姐妹们在县城粮站的老主家呆了没几天,一天傍晚,被老主家的儿子突然抱起来,装进一个鞋盒里,辗转送给另外一个小伙子,从此我再也没有机会与我的兄弟姐妹们团聚,命运从此花落新主家,这个小伙子就成了我的新主人,我随他来到县城的另一个地方—井沟。
到了新的环境里,没有了兄弟姐妹们的陪伴,我感到失落、害怕,总是蜷缩在鞋盒里不敢出去,就这样默默观察这个新的世界。新主人总是抱着我,不停抚摸我,还让我在院落里追着他玩,没几天我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还给我喝牛奶,我感到了温暖。突然有一天,新主人匆匆忙忙跑回家,当时我正蜷缩在门帘下乘凉,不知道被什么东西使劲踩了一下,疼得我大声呼救,右腿彻底动不了了,新主人的父亲随即过来仔细在我右腿附近揉搓、抚摸,嘴里不停训斥着新主人,虽然疼痛难忍,但能感觉到关怀,心里还是暖暖的。接下来的几天里,新主人的父亲和母亲悉心照顾着我,特别是新主人的父亲,还拿着雪糕棍帮我进行了人工接骨,可能因为我年龄尚小,每天都有牛奶补充营养,骨头恢复很快,没几个礼拜,就可以站起来在院子里跑动了。从此我对新主人的父亲产生了莫名的好感,往后的日子,他对我越来越好,总是让我吃最好的食物。因为这次意外受伤,我肚皮下长满星星点点的胎记被新主人一家发现了,从此我有了自己的名字—点点。
自此只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都会摇着尾巴跑过去,让人抚摸我,不得不说小时候我长得确实很讨人喜欢,新主人和新主人妹妹总是带着我出去转,不过井沟这地方大狼狗太多,我出去总是小心翼翼,紧跟主人的脚步。
因为种种原因,主人家决定去榆林市生活,我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市里,告别了县城的窑洞,住进了城市流行的楼房,不过楼层不是很高,也有一个院墙,但院子里面没有了之前的热闹,好像只有主人带着我在院子玩,其他人邻居很少过来逗我、叫我的名字,不过只要有主人的陪伴,其他都不重要。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我逐渐变成一只充满朝气、健壮、活泼的看门狗,除了我的主人,其他人安敢靠近我主人家楼房,我会朝他大声吼叫,气势绝对令他胆寒。全身充满朝气的我,会向大金毛挑战,直到被金毛压在地上无力反抗,我依旧顽强寻找反击机会,即便金毛主人示意放开我,我依旧会咬牙切齿表达我的愤怒。主人父亲过分的溺爱,让我每天都活得很潇洒,早上起来,雷打不动带我广场遛弯,之后回来后吃美食,中午美美睡一觉,下午又带我去遛弯,晚上主人父亲要是出去应酬,回来总会给我带美味的夜宵。我的身体日渐发福,街头巷尾的邻居们碰见我都会对主人说:“这只狗要减肥了”,引起街坊邻居大笑,还有人说:“这只狗过得生活快比上人了,一天两根王中王,有福了”,我怡然自得,内心窃喜。我听力非常好,有几次夜深人静的时候,院子来了窃贼,都被我的吼声吓跑了,从此整个院子的人见到我主人的父亲,总会提到我,自此我在街头巷尾“名声大噪”,我新的价值被广泛传播,主人的父亲越发对我关怀、呵护。
我的青年时期和人类极其相似,火气旺,会有暴躁、疯狂的时候,曾有几次在吃饭时,被主人轻轻抚摸,下意识一个转向攻击,主人的手指被我锋利的牙齿划破,被迫打了狂犬疫苗。由此我也为我的行为付出了代价,在主人一家都外出的时候,主人独自拿着皮带在我身上抽打,我忍着疼痛吞食苦果。我内心已经产生了逆反情绪,从此总是不愿意配合主人,哪怕想抱我,我都会露出我锋利的牙齿以示不满,自此主人当着全家人的面都敢用皮带抽我,当然多次都被主人的父亲训斥,乃至全家人训斥,我从此对主人失去了之前存留的好感,主人也对我万分失望,从此我们之间产生了隔阂,心照不宣地和平相处,这种关系持续了很久时间,不过主人再也没对我动过手,只是也不会再像过去那样过多关爱我,有的只是形式上的责任。青年时期的我也有叛逆的时候,总是在主人家带我出去放风的时候,趁机溜掉,跑去和街坊邻居的看门狗及到处觅食的流浪狗嬉戏打闹,还上演过一次车底逃生,居然没有伤及皮毛,把司机惊出了一身冷汗,而后灰溜溜跑回家。
时光飞逝,一晃而过,榆林到处盖起高楼大厦,之前来榆林时的荒沙滩已然消失,步入中年的我随着城市的蓬勃发展逐渐衰老。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青年时的锐气和暴躁,性格逐渐变得平稳,以前总是我拉着牵绳边跑边叫,主人跟在后面被我牵着走,现在比较默契,匀速前进。有陌生人从门前经过,只要没有过分的举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通过鼻子哼几声,以前邻居们见到没牵绳的我总是一脸害怕,停在原地不敢向前迈步,只能喊叫主人的名字求解脱。每天依旧生活规律,平平淡淡,没有大起大落,但是主人家人对我很体贴,我都记在心里,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每天晚上主人的父亲回来总会过来抚摸我,抱抱我,看我有没有吃饱,感觉抱起来重量不够,还会给我加餐几根火腿肠,王中王集团的收益离不开主人家的微薄贡献。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偶尔想念一下与我相处时间不久的兄弟姐妹们,好多次半夜梦里大声喘气被主人家父亲拍醒,我总是惊慌失措,缓几分钟,又睡了过去。白天主人家人都出去的时候我会感到孤单,岁数大了,希望有人能陪着我。自从我到主人家后,我就习惯了他们帮我喂食,如果连着几天他们都不在家,即便放好了食物和水,我也基本不会碰,很多习惯都是惯出来的,我已对这家人产生了深深的依恋。
2020年,马上入伏了,身体大不如前,毛发脱落厉害,食欲开始下降,原来美味的王中王火腿引不起我一点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右腿老是使不上劲,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可能受了风凉,可能确实是不中用了。出去遛弯,我只能慢慢往前挪着走,看我痛苦的样子,主人的父亲直接把我抱起来,休息会再放下来。后面几次,我走着走着就自己摔倒了,原来熟悉的八狮巷,我去不了了,只能在院子里排泄。
不知不觉已经入秋了,我已经离开主人家人2个礼拜了,我去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我再也见不到主人家人了,也再也见不到我的兄弟姐妹们了。从此,灵秀街消失了一个生灵,一个曾经活泼可爱、聪明伶俐、机警睿智、心地善良、善解人意、热爱主人、忠于主人、看家护院、尽职尽责、深得主人家宠爱的生灵。厚爱我的家人们,感谢你们18年的陪伴,朝夕相处难以忘怀,恩情永不忘,来世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