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至阑珊,心无寐意,遂翻起枕头书,一本名曰《菜根谭》,咀嚼之余,饶有兴味。著书者洪应明是也,字自诚,号还初道人,藉贯不详,以此书传世。早年醉心于仕途功名,晚年归隐山林,洗心礼佛。万历三十年(1603)前后曾居住在南京秦淮河一带,潜心著述。是书篇幅虽短,却包罗人世万象,修身、治家、求学、社交、入世、出世之学尽在其中,剀切人性,颇具禅家三昧,余读之,以自按玩味,诚觉眼界始大,感慨遂深,人生开辟一境界尔!写于壬辰年五月廿二。
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从烈火中煅来;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须向薄冰上履过。
自按:亿兆生民,千古以来难寻几个金玉人品,皆因不能从劫数中磨砺,面临劫难考验,变节者有之,退缩者有之,明哲保身者有之,苟且偷安者有之,何能保全金玉良品。鸿猷之基不可建于疾风暴雨之际,须谨慎周全。
一念错,便觉百行皆非,防之当如渡海浮囊,勿容一针之罅漏;万善全,始得一生无愧。修之当如凌云宝树,须假众木以撑持。
自按:修行一辈子的事,无时无刻都需自我检饬。人生容不得片刻儿戏,正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不是每个错误都可以补救,因此要长存自省之心,方可行寡悔,言寡尤。
纷扰固溺志之场,而枯寂亦槁心之地。故学者当栖心元默,以宁吾真体。亦当适志恬愉,以养吾圆机。
自按:做学问需劳逸结合,既要上下求索,也要左右逢源,方可结识天机,凡事不可太过,太过就容易失其本心。
昨日之非不可留,留之则根烬复萌,而尘情终累乎理趣;今日之是不可执,执之则渣滓未化,而理趣反转为欲根。
自按:如何对待是非?不牵萦,不执拗。正所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非要抛得下,是要看得破,才能自在成人。
钟鼓体虚,为声闻而招击撞;麋鹿性逸,因豢养而受羁糜。可见名为招祸之本,欲乃散志之媒。学者不可不力为扫除也。
自按:世间万有,总逃不过一个定数:你给了别人对待你的态度。骐骥善驰,终归胯下;蚌壳生珠,身受磨砺。君子不器就要抛开名利欲望,方能纤尘不染,永葆天心。
学者动静殊操、喧寂异趣,还是锻炼未熟,心神混淆故耳。须是操存涵养,定云止水中,有鸢飞鱼跃的景象;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的风光,才见处一化齐之妙。
自按:学者要有泰然之态,超然之势,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动静齐一,悲欣交集,方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不是刻意做作,而是天地本源,心境如常。
心是一颗明珠。以物欲障蔽之,犹明珠而混以泥沙,其洗涤犹易;以情识衬贴之,犹明珠而饰以银黄,其洗涤最难。故学者不患垢病,而患洁病之难治;不畏事障,而畏理障之难除。
自按:人身无以为贵,惟心尔。心须永葆厥美,不可生我执之垢,不可染物欲之尘,否则徒生天地间,一行尸走肉尔。
以积货财之心积学问,以求功名之念求道德,以爱妻子之心爱父母,以保爵位之策保国家,出此入彼,念虑只差毫末,而超凡入圣,人品且判星渊矣。人胡不猛然转念哉!
自按:人之别惟在用心之处。圣人念念在人,庸人念念在己。圣人以修身为生之要义,庸人以名利为人之冠冕。将心比心,大同之境不远矣!
一念过差,足丧生平之善;终身检饬,难盖一事之愆。
自按:白圭之玷,估价折半;盖棺定论,臧否人物。人活一世岁月久,青史片言定忠奸。要存正念,来不得半点邪妄;行事谨慎,存不得半点侥幸。
从五更枕席上参勘心体,气未动,情未萌,才见本来面目;向三时饮食中谙练世味,浓不欣,淡不厌,方为切实工夫。
自按:内自省,味无味,可用天眼观大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