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芳华》在刘峰和林小萍依偎在一起的画面中结束。这是整部电影中为数不多的几个温暖镜头之一,如同所有平凡人的生活,它那样的真实,但又那样的残酷!芳华散场,我想说说那场芳华之中的爱情、青春和善良!
一、关于爱情
对于一部反映青春的电影而言,其中关于爱情的线索很多,如文工团时期刘峰对林丁丁的暗恋,何小萍对刘峰的暗恋以及肖穗子对陈灿的爱。这些相爱的人除了若干年以后,青春芳华不再的刘峰与何小萍因为生活走到了一起之外,其他的人最终都曲中人散。
在一个上升通道未完全打开的社会,一切都可能被用来为改变人生境遇进行铺垫,包括人格、当然还有婚姻和爱情。如果说林丁丁开始对刘峰没有一点的爱,我不知道看过电影的有多少人相信。而最终林丁丁之所以对刘峰反咬一口(我觉得这个词用在林丁丁告发刘峰非礼她这件事情上,比何小萍所说的“落井下石”要更直接),归根结底她不能让自己因背上“腐蚀我们的活雷锋”的罪名而丧失目前拥有的这个改变人生境遇的跳板。
电影当中没有任何关于林丁丁出身的介绍,只有一点我们可以对她的身份进行简单的推断。在刘峰抱她之前二人的交流中她说过“离开上海之后……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坐上沙发”,另外,一次是陈灿出车祸,为给陈灿补牙,肖穗子回宿舍取自己的金项链,林丁丁拿出自己的戒指向肖穗子炫耀,说她的姨妈给她介绍了一个海外华侨。
从这两处基本可以推断,林丁丁可能出身于一个普通的市民家庭,至少可以断定她没有像陈灿和郝淑雯那样强大的家庭背景。在他们所处的年代,对于这样一个家庭背景的人,文工团确实是一个不可失去的改变命运的平台。
当然,林丁丁对刘峰也可能真的没有感情。对于刘峰的告发,就像她哭诉的那样,尽管她被干事抱过、军医抱过,但对于一个自己平常视若圣人的“全军学雷锋标兵”的拥抱在心理上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这个理由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写到这儿我真的很想到厕所呆一会。
刘峰是可悲的,这件事情出来之后,之前公权力评价体系给予他的所有荣誉,以及他为大家所做的一切,竟然在“摸到了什么,摸没摸那颗扣子”这个谁也说不清楚的问题面前显的微不足道,不堪一击。
其实林丁丁与刘峰没能走在一起不在于爱与不爱,原因在于郝淑雯所强调的“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这个问题在当下现实的婚姻中是不是重要,我不太清楚,但它确实是众多文学作品中很多悲剧人物悲剧的根源。如年初很火的电视剧《人民的名义》中的祁同伟和梁璐,以及最近同样极为畅销的《巨人的陨落》中的艾瑟尔与菲兹、列夫与奥尔加(当然他们的悲剧除了门第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芳菲年华,就像影片中那只白蝴蝶,转瞬即逝。其中所有触动心灵的爱情都值得祝福,无论双方的差异有多大,无论最终的结局是聚是散。而所有以爱情做筹码的人也都是可悲的,无论最终其目的是否实现,林丁丁的悲剧不在于物质与肉体的磨难,而在于心灵深处多了一些不可与人道也的东西。
二、关于友情
看完整部电影之后,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自己,整部电影中有真正的友情存在吗?除了结尾郝淑雯对刘峰在海口街头那温暖的一扶和1000元的帮助。
何小萍的室友对何小萍,从何小萍第一场表演开始就注定了她们之间不可能有真友情。整个文工团的人与刘峰有真友情吗?若有,刘峰被下放那天就不可能只有何小萍一人送他。其他人之间呢?文工团解散前夜,最后的晚餐大家喝得一塌糊涂,是友情吗?我想可能有,但更多的是对个人命运的无力和迷茫,以及对过往岁月的悲伤和祭奠,政委和中队长含泪的拥抱就是最好的证明。
影片接近尾声,肖穗子和郝淑雯拿出林丁丁发胖的照片调侃,说换做今日的林丁丁坐在刘峰的面前,刘峰还有没有摸的冲动,估计连假手也没有了!如果说这个调侃说出了大家对伤害好人的林丁丁内心的不屑和鄙视。那么在慰问自卫反击战英雄的演出中,她们面对精神失常的何小萍时,她们同样是一句幸灾乐祸的“她想做英雄,没想到却落得这样的结局”的挖苦,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于之前给予何小萍的侮辱和欺凌有任何的羞愧。
青春是芬芳华丽的,但在这芬芳华丽之下的友情却是不堪一击的,充满了嘲讽、挖苦、遗忘甚至倾轧,只有刘峰与何小萍选择了原谅和记忆。所以最后尽管他们人生景况惨淡,甚至可以说是凄苦,但她们面对所有人都是那样的安静和坦然。
三、关于善良
芳华落尽,我们可以骂欺负何萍萍的小芭蕾、可以骂市侩的林丁丁(对于林丁丁,我觉得从整个影片而言,用市侩来评价她的言行最为合适,即使站在刘峰的角度用“落井下石”也不太恰当),可以鄙视深谙为官之道的文工团政委。我们甚至可以愤愤然的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但对于刘峰、对于何小萍,我们真的能说他们的悲剧是因为他们的善良吗?
我们可以想想,对于一个从农村来的木匠儿子,对于一个被狂热的时代折磨得“家破(父亲为了不拖累妻女而选择离异)人亡(父亲最终死于劳改农场)”,从小被人欺负被嫌弃的女孩要融入周围的环境,他们除了善良,除了拼命(抗震时伤了腰)还能有别的途径吗?答案基本是肯定的,没有。尽管这种善良和拼命在别人眼里自始至终都是一个可怜的“笑话”。
在刘峰被下放之后,何小萍看清了所有的龌龊和冷酷,她唯一的反抗就是放弃,但是最终却连放弃的资格和权利都没有。做为一个男人,除了面对联防队的刻意刁难时忍无可忍的一次爆发之外,在一次次面对被损害、被侮辱时刘峰的表现同样如此。
刘峰与何小萍悲剧的根源不在于善良。根源在于“革命江山都是我们打下的,溅你身水怎么了”的郝淑雯对刘峰、何小萍等渴望平等的卑微者的嘲弄,在于文工团政委和中队长在善良需要伸张时的缺席和暧昧,在于他们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仍旧推不开郝淑雯、林丁丁组成的那个圈子大门的现实。这是刘峰、何小萍的悲剧,也是林丁丁、郝淑雯等所有人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的悲剧!
芳华落尽,我依然愿意相信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