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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敏一走,唐宛儿关了院门,回来见庄之蝶还长醉不醒,且满头满脸汗水,就解开他那件白衫儿的扣子让敞著,自己拿了一本《红楼梦》坐在床边来读。读著读著,她就读不下去,觉得这种环境非常地美妙——他在床上匀匀地发著鼾声,我在这裡静静地读书,窗外的小风吹得梨树枝吱儿吱儿响,那一隻老鼠在顶棚下的挡板上出现了,睁著明溜溜的眼睛看他们了许久,就随著那电灯绳儿往下溜,溜到床头被子上了,一闪儿,不见了。唐宛儿立即坠入了一种境界去,认作床上的真正是自己的男人了;男人的睡去,完全是在听著她读《红楼梦》时不知不觉睡去的。于是她说:你真坏,让我读得口乾舌燥,你倒睡著了?!就放下书,趴过去把他的嘴唇吻了;他还不醒,倒耍恶作剧一番,竟拿了一支毛笔来,就在那肥肥的肚皮上作起画来。唐宛儿将庄之蝶的一双乳画作了眼睛。将那肚脐画作了一张口,那口向上翘角儿,就是一个笑的面孔对著她了。她说:你笑什麽?不让你笑我的!就又在那双眼下画了一串珠泪.那面孔就似哭又笑,似笑又哭起来。这麽画完,庄之蝶还是没醒。她说:你还不醒吗?你假睡著的!但庄之蝶真的没有醒,唐宛儿这时候就却盼他一醉长年不醒,便趴近去解他的裤带,竟把那一根东西掏出来玩耍。女人眼见那物件儿在手指的拨弄下逐渐由小变大,再由温到热,不觉自己下边热烘烘起来,起身看那坐过的小凳子上,出现了一个温湿的圆圈,就不顾了一切,埋下头去开始亲吻了起来。她用脸去触摸,用脖颈去夹裹,女人在她无尽的疯狂裡,感觉自己捧的不是勃起的阳具,而是抱了一颗树。她两条腿在地上蹭来蹭去,连鞋也蹬脱了。正得意忘了形状,脑门上梆地挨了一击,她猛地就趴起来,脸色顿时煞白。回头看时,身后并没有人,再转过来,庄之蝶挤著眼睛给她笑,唐宛儿立即双手去捂了他的眼睛,却也髒脚髒腿地上了床,压下去套上了。庄之蝶说:“你这不要脸的?”唐宛儿说:“我不要你说,我要你醉!”用嘴又堵了他的嘴,庄之蝶一下子翻上来狼一样地折腾了,一边用力一边在拧,在咬,在啃,说:“我是醉著,我还醉著!”身下便坚硬如一根长矛,拼命地捣进女人深处,只借著酒力去猛烈地抽送了。女人刚才的饥渴终于得到释放,便陶醉了双眼大声哼叫著,仿佛哭泣一般,任凭庄之蝶摆佈了自己。庄之蝶虽讶异了女人的叫声,却觉得这痛哭一样的叫声更是销魂。尤其在每次衝撞抵达尽头的那一刻,女人伴随著哭喊也便趋于极致,令庄之蝶有了一种异样的兴味,便也带了哭腔来配合女人,不想两人竟在这哭声裡一下子同时激动了起来,都颤抖了身子,死死搂住对方,一时胳膊勒进了肉裡。窗外的光线越来越暗了,庄之蝶瘫在那裡,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又吁了一口气。说:“天黑了,宛儿。”唐宛儿说:“是黑了,天怎麽这样短的!”庄之蝶说:“你是在酒裡下了迷昏药了,宛儿?我从来是喝不醉的,我得回家去,现在腿软得怎麽回去?”唐宛儿说:“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天已黑了,你就睡在这儿,睡在哪裡都是睡在夜裡的。”庄之蝶说:“你说什麽?你再讲一编的。”唐宛儿说:“睡在哪裡都是睡在夜裡的。”庄之蝶说。“这话说得好的,光这一句话,宛儿你可以做诗人的。”唐宛儿跳过了庄之蝶的头去取壁橱裡的一件裤衩穿了,一边整裙拢发,一边说:“是吗?那你是作家我是诗人,今夜裡周敏回来了咱们好好聊一夜,还一定需要回去和你老婆亲热不可?”庄之蝶说:“回去我也是睡我的书房,我没有爱情了,没有了爱情的人就像这天一样的黑。”唐宛儿就说:“那我给你光亮!”伸手去拉电灯绳儿,咔咔了两声,灯却不亮,就骂道:“又是停电了!西京城裡三天两头停电。我要是市长就撤了电业局长的职!没电了,我给你划火柴!”嚓地划了一根,两人都在幽光裡笑了,随之就灭;又划一根,倏忽又灭了。唐宛儿还要划,庄之蝶说:“说你是诗人.你越发把自身都变成诗了!算了,别浪费火柴了。周敏呢?周敏上班去了?”唐宛儿说:“上班去了,他每日晚上要去吹埙的,今日这麽晚了不见回来,怕是杂志社又有了什麽事?你穿吧,我给做拌汤来吃。”庄之蝶说:“饭不吃的,等他回来,看见家裡电灯不亮你我黑漆漆在房裡,他就要起疑心的。”唐宛儿说:“你这时走,说不定刚出门就碰上他回来,他才要疑心的。这样吧,你穿了衣服再醉睡,我把门全锁了到街上去,就说锁了你一下午的。等他回来了我再回来。”庄之蝶骂了一声女人比男人鬼,却从口袋掏出一卷钞票说:“你要去街上就到商店给你买一套时装吧,大商场十二点前关不了门的。我总想给你买的,但又怕不合体,你自己去吧。”唐宛儿不要,庄之蝶不悦地“嗯”了一声,唐宛儿把钱收了,出来锁了院门往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