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套娃

冯盾

前些日子去内蒙讲学，买了个俄罗斯套娃，权且作为送给小女的礼物。

这种套娃是一种木制玩具，由多个图案相同的娃娃组成，大的套着小的，一个套着一个，最多可达十多个。图案色泽或艳丽或素雅。且不说娃娃有何寓意，仅是打开一个又见一个，那不知几多，穷其究竟的过程就让人惊奇和欣喜。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女儿果然非常开心。一遍遍地打开，一遍遍地装上，乐此不疲。

玩的过程总有收获，孩子虽小，却也有非凡的观察力。小女对我说，爸爸你看，每一个小娃都不一样哦，第一个最美，越小就越不好看了，最后这个小娃连嘴巴都没有呢。

的确如此，像这种手工制作的娃娃，第一个最大的无疑是制作者精心绘制的，为的是先声夺人，给购买者以美好的第一印象。随着程序的变化，娃娃愈小则绘制的难度愈大，而绘制者也容易产生审美疲劳，必然会省些工，不会像起初那样专注和用力，头饰少一些点缀，衣着少一笔色彩那是自然的事，及到最后的一个黄豆大小的娃娃，也就只剩下几笔简单的勾点了。

俄罗斯套娃也算是女儿的新宠，然而也逃不过“始欢终弃”的命运。一周过后，可怜的娃娃就被女儿扔进了玩具堆里，而女儿也一心一意看她的“喜洋洋和灰太狼”去了。

有时候，人不就是个俄罗斯套娃么？最初以光鲜靓丽的姿态呈现，被人远远地欣赏，及至渐渐走近，开始慢慢地上下左右察看，前前后后摩挲，你最初的神秘感一点点消失，缺点一点点暴露，最后别人发现，站在他面前的只不过是个连嘴巴都没有的娃娃。

有人谈观看脱衣舞的感受：起初脱衣舞女半露半掩的着装让人浮想联翩，随着女郎的内衣一件件扔掉，观者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当最后一块遮羞布褪去的时候，满以为会出现美的极致，然而结果却并没有想象的那般令人激动，白花花的肉体并没有带来感官的欣悦，反而给人一种不过如此的怅然。

俄罗斯套娃是用来给小孩子玩的。不新鲜了，弃置一旁是再自然不过的结局。人是做不得娃娃的，当你认为别人接纳了你，也许正是满足了他的窥私欲，当你敞开心扉的那一刻，也许正是失去欣赏价值的开始，当你体无完肤地站在那里傻傻地张望，寻找，而那个曾经欣赏你的孩子此时正津津有味地看她的“喜洋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