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咚”地一声,尚未听仔细,迅速熨平在
水波里,像是风从远方带来的渺茫的钟声。
她想,也许是一只青娃或者一条大鱼。白日
里清波微漾的水面,到了晚上,简直就是一
只揭开画皮的妖孽,她没有一探究竟的勇
气。夜风很凉很凉,脸被冻的麻木如一张僵
硬的面具。这样的夜晚……她轻笑,笑得跟点破的青春痘似的,裹紧了身上的羊绒大
衣,沿着水边的小路继续彳亍。
月亮薄薄的,旧时人家屋檐上冬天挂慢了长
长的晶莹的冰柱。胆大的孩子爬上梯子一个
个摘了分给亲密的小伙伴。她红红的小手小
心翼翼的捧着这珍贵的礼物,看着冰一点点
融化,慢慢变的透明,薄薄的,凉凉的,似
是轻易碎了的流年。星子零零落落的散漫在
天际。她最怕晚上天空中的大朵大朵的云,
星星和月亮被挤的瘦小,这样沉闷的夜晚真
像一件没有洗干净而晾干了的衣裳。
“咚”,水里又是一声。许是哪个孩子丢的
吧!这样静默的夜晚,孩子是最不耐烦的,
总得要找点乐子。小的时候,她也很喜欢这
样的游戏,石子儿惊得水圈儿一点点荡漾开
去,似一泯似笑非笑的轻浅。她那时真好
奇,那样年年月月,孩子们丢了多少石子在
水里,可水依然年年月月波澜不惊。那只精
卫鸟儿年年月月反反复复做了一件多么毫无
意义而又绝望的事情。也许绝望是别人的是
属于清醒者和旁观者的旗帜。意义何曾有意
义,绝望何曾生过绝望,眼睛盯得太久,容
易眼花罢了。夜风挟裹着潮湿的水腥味扑
来,她真怀疑快要下雨。
鼻端有细微的幽香,断断续续的清香像一只
断了线摇摇坠下的风筝,令人一阵恍然。有
一年,她参加一个重阳节的活动,这样的场
合自然少不了菊花。九月的早晨,气温已然
很低,她跺着脚用力搓了搓冰冷的双手然后
覆在同样冰冷的脸上,这才深深吸一口气,
就是这样清冷幽微的香,仿佛从遥远的山间
穿越了千山万水,从鼻端一寸一寸沁入肺
部。据说,留在人间供人玩赏是对犯错的花
仙很严厉的惩罚。她看着枝头那翩翩欲飞的
蝶翼,人间或许是惩罚,枯萎才是永久的沦陷。
城市的夜灯亮了,华灯初上,流光溢彩,她
忽然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样热闹的灯光,那
云那月那星那水兴味阑珊的远了,像是在另
外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