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我们来自不同的城市,但或许我们有相同的故事”
世事无常,也拥挤,也平庸。
这天大哥又把我的课本藏了起来,看着面前这张欠揍的鬼脸我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个时候我只需要稍微吼上那么几句,然后只管静静地坐在床上,不出三分钟,二哥肯定会拿着我的课本冲我跑来,一边说着大哥不好一边往我兜里塞糖。这就完了吗?当然不会。还有大哥呢,一会儿他也会拿着零食站在门口冲我笑。这个时候我就会一边可怜兮兮地骂着大哥一边把所有好吃的都往兜里抓。这样的剧本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上演一遍。如果这一小段生活能搬上荧幕,那我肯定坐实了最佳女主角的称号。
我出生算是我爸我妈老来得女,我上面有两个哥哥,我家里也没有什么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所以我算是被我的家人捧到手心里长大的。大哥每天都要‘欺负’我,但每次二哥都会替我出头。爸爸也是跟我一队的。啊,如果这么说的话,家里每个人都是跟我一条战线的。我家不是王宫,但我却在自己的天地里做着公主。
初二那年,父亲生病了,开始三天两头儿往医院去,面色也一天不如一天。我问妈妈爸爸怎么了,妈妈会做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说,没事啊,你爸啊,最近感冒了,你看他,最近天都转凉了还穿那么薄。
我也会提议周天去医院看看爸爸,但妈妈总会说,明年就要中考了,你爸那边有你哥哥呢,你就在家好好学习吧!而爸爸也会给我打电话说,爸爸感冒有点严重,不过没啥大事,你就安心在家复习吧!但我从爸爸的声音听出来,他并不好。
爸爸经常住在医院,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家庭剧本的上演,生活节奏也没有变,我依旧每天嘻嘻哈哈的。也许我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吧,周遭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包括,亲人生病。
大哥还是每天惹我生气,二哥也总会及时过来逗我笑。妈妈偶尔也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爸爸也会打电话叮嘱我好好学习,等他回来给我带最爱吃的糖果。哥哥也会偶尔带我去医院看望爸爸,路上的气氛依旧很活跃,到了医院也一样,爸爸总会先问我学习上的情况。好像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孩子的成绩是很重要的。那段时间,除了爸爸生病住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但其实我已经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有天晚上父亲从医院回来了,进屋后看到我坐在沙发上非常诧异,就问:‘丫头,咋还不睡啊?’这时我才发觉现在已经很晚了。但就在那一瞬间,我特别的想哭,什么原因不知道,只是想哭。就那样我抱着爸爸的胳膊一直在哭,直到爸爸那一部分的袖子都湿尽了我才停下,默默退回房间睡去了。刚刚那几分钟我和爸爸谁都没有说话,没有说一句话哪怕一个字。我就那样抱着爸爸明显消瘦的胳膊,泪水打湿他松垮掉的袖子。
这件事我没跟任何人说,包括我的哥哥。爸爸也跟我一样。
我依然是我的家人所希望看到的我的样子。
初三那年,父亲病情好像又加重了。但家里每一个人都跟之前一样,包括爸爸。我能感觉到他们为了营造一种祥和的氛围在努力。哥哥也依旧每天冲我嘻皮笑脸,不同的是,在他们眼里,我第一次看到了疲惫。
有次周末我放假回家,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连忙跑过去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爸爸也扭过头冲我扮着鬼脸。但我只是对爸爸笑了笑便撤开了,从我接触到爸爸身体的那一刻,一股莫名的恐惧感就冲上了心头。我很清楚地感觉到爸爸的消瘦,比那次还要严重。
后来我才知道,爸爸一周就瘦了20斤,包括他扭头扮鬼脸的吃力劲儿我也是后来才察觉到。
那时妈妈跟哥哥都告诉我说爸爸要减肥,要走型男路线了。我相信了,我笑了。我知道他们希望我相信,而我自己也希望相信。
这个相信撑到了来年的春节就成为爆竹爆掉了。新年过后的某个晚上,爸爸被120从医院拉回来了。第二天一早哥哥就带着我去大伯家,直到现在我都还能记得那天爸爸屋子里的画面,那是我家第一次来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围在爸爸周围低声说着什么。
路上哥哥依旧讲着他那些过时的笑话,很奇怪,那些笑话虽然已经过时,但它每次搭配着哥哥搞怪的表情总能把我逗笑,唯独这一次不是。我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到了大伯家后,哥哥笑着说:‘没事啊!咱家最近很忙,咱爸咱妈都会没时间照顾你,你就先在大伯家住上几天,可别想我哦!’听到这句话我当时超级想哭,但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哭,至少在他面前。我过去捶了他一下,笑着说,鬼才想你呢!哥哥听到这什么都没说,只是站那傻笑,那一瞬间他笑得真的好心酸。
其实我不傻,我能猜到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平时在电视上看了太多的生离死别,但当这种事情真的发生到你身边的时候,你根本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你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接受。
后来听别人说,爸爸当时那口气在喉咙卡了很久都没咽下去,就是因为他没能看到他最爱的女儿。
从那之后,我的两个哥哥在我的生活中就扮演了爸爸的角色,照顾我的生活,抓我的学习。他们依旧会逗我开心,依旧会把我的课本藏起来然后再来哄我,只是他们再也没在我面前显露过糟糕的情绪。他们不管在外面有多累,多生气,回家之后对我总是笑意满满。从来都不会把自己对生活的无奈展露给我,他们给我的,只有无尽的温柔和关爱。他们会开始顾及到我的情绪,会保护我敏感的心思,会把我放在第一位,尽力给我最好的一切。
妈妈说他们好像是一夜就长大了,但我知道,其实从父亲第一次住院开始,哥哥们就开始默默成长了,只为在后来关键的时刻给我最成熟的依靠。
初二那年,其实什么都已经变了,唯独没有变的只是我的家人对我自始至终的关爱。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可能我算不上是一个好的讲故事的人,但希望你们能接收到我所传达的情感。这就够了。本来是想以书信体的格式来陈述这个故事,但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以女孩儿第一人称的视角来进行叙述。
这个故事的主角不是女孩儿,也不是哥哥,甚至不是家庭中的任何人。对于我们来说,故事的主角其实是那些一直在角落里守护者我们生活无恙的任何人,他们用他们特有的关爱让我们能平静地接受一件事,让我们能继续保持对生活的热爱。
总有人在生活的角落里用他们特有的方式关爱着我们,守护着我们的生活。
安好,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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