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给安吉买了新床的头几天,每次安吉想睡觉了,就爬到大床上面去了。吉洋总是对她说,安吉听话,到你的床上去睡觉,这是爸爸妈妈的床。安吉听了之后,就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的小床睡觉了。每每这个时刻,吉洋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多么想每天搂着安吉入睡啊,可是她还是想让她早点开始锻炼独立。将来她总要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都是独身子女,没有兄弟姊妹,如果不养成不能独立的习惯,如何能应对未来?但是,每次吉洋在大床上睡觉,头却尽可能的靠近安吉,哪怕近一毫米都好。
几天之后,安吉就习惯了睡小床,瞌睡的时候,自己就上了小床,再也不往大床上爬了。玩耍的时候,吉洋就尽量把她放大大床上玩耍,这样,吉洋心里感觉好受些,似乎这样就可以告诉安吉,大床你也可以来玩,但是睡觉就要到小床上。
一天,吉珍过来看安吉,一起在床上玩。晚上吃过饭之后,吉洋要陪吉珍去商场逛逛,吉洋跟吉珍说,咱们告诉安吉去商场,让她一个人在家玩,看她什么反应。吉洋对安吉说,要陪小姨去商场买东西,你一个人在家待着,等一会我们就回来了。安吉听了,没有任何反应,低头玩动物卡片。吉洋和安吉出了卧室,关上门,她们透过门缝看安吉的反应。没过两分钟,安吉在床上生气的把哪些动物卡片拿起来乱七八糟摔在床上,撅着嘴,显然生气了。吉珍对吉洋说,安吉的反应像个大人,这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太不可思议了,还不到两岁啊。
吉洋看到这个场景,心疼的泪水都快出来了。推门进去抱起安吉说,咱们一起去商场。安吉马上高兴起来了。
在去商场的路上,安吉不停的指着街道两边的霓虹灯给吉洋看,似乎永远也看不够。吉洋猜不出安吉眼中的霓虹灯是个什么样子的,应该是最美丽的景象吧,吉洋心里想。
第二天,吉洋照例带着安吉到公园玩耍。到了公园的时候,加南爸爸就已经在公园了。他们带着两个孩子,一路走着,聊着就到了柏树广场旁边的大树下面的空地上了。两个孩子在玩耍,大人就在一旁聊天。虽然已经9月份了,江城的温度依然还在30多度的高位徘徊,到11:00点的时候,已经很热了。他们就准备回家吃午饭了。
吉洋拉着安吉下台阶的时候,加南爸爸突然说,“安吉的头上怎么有血?”吉洋看到的时候,果然有不太明显的血丝从安吉前额的头发上流到了额头。吉洋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拿手指抹了一下,血丝没有了,抹完之后,也没有看到再有血流出来。
加南爸爸看到吉洋紧张的样子,就说,可能安吉自己抓破的,或者树上掉下的树枝刮了一下,应该不要紧。
再看安吉,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依旧蹦蹦跳跳,似乎没有感觉到疼或者其他不舒服。吉洋的心就放下来了,心想自己太紧张了。
尽管如此,吉洋感觉到自己心里的一阵子紧张。晚上安哲回来,就把安吉的情况跟安哲说了一遍。安哲说,孩子有时候抓头皮,难免会抓破,很正常的,现在安吉健健康康,能吃能喝,有什么问题?你一天到晚跟她在一起,生怕她受了任何伤害,你太紧张了。
听了安哲也这么说,吉洋觉得可能自己太敏感了,不过,她决定以后不再去大树低下了,万一一棵枯枝掉到孩子头上,也很危险。
吉洋照样每天带安吉到公园,只是和加南爸爸商量不再去哪些大树低下了,加南爸爸理解吉洋的担心,他们就选择在草坪玩耍或者到公园的亭子里面乘凉。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中秋和国庆假期合在了一起,又是一个大长假。吉洋和安哲商量要不要带着安吉回趟老家,每个星期都给爷爷奶奶打电话,看得出来,他们都很想安吉。安哲很高兴,笑着说让安吉回老家认认自己的祖籍在什么地方,将来到社会上填各种表格的时候,起码她就头脑有印象了。吉洋被安哲的话逗笑了,说难道仅仅为了将来她填“祖籍”一栏的时候不至于头脑空白,花这么大代价不远千里去看一下?玩笑归玩笑,其实吉洋也知道,不光安哲,自己也想回趟老家看看公公婆婆。
安哲订了几次票,回去的机票都订不到。坐火车时间又太久,担心安吉还受不了10几个小时的颠簸。正在商量怎么安排的时候,吉珍打电话说,要不一起去外婆家度假。吉洋和安哲商量了一下,觉得回去看外婆也好,离得近,来去方便。春节的时候,提前早点订票回去看看爷爷奶奶。
吉洋给婆婆打电话说了一下国庆安排,婆婆说假期人多,去看看外婆很好,也方便,春节回来也行,或者等安吉再大一点的时候回来也行。吉洋总是感动婆婆的善解人意。
9月29日。
早上,吉洋收到周颖的电话,说晚上下班过来看安吉。吉洋告诉周颖到南岗公园南门广场汇合,晚上一起吃饭。
挂了电话,吉洋决定上午不去公园了,在家给安吉洗洗衣服,准备一下回外婆家需要带的东西。下午再去公园,顺便把婆婆寄来的苹果给加南带些过去。
安吉一个人自己在客厅玩,吉洋连洗衣服带整理,忙了一个上午,到中午的时候,发现给安吉带的东西足足整理了一大包。
下午到了公园,吉洋把苹果给了加南爸爸。加南晚上要去奶奶家吃饭,没玩多久就回去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安哲来了。安吉见了安哲,快步跑过去让安哲抱。安哲抱起安吉,跟安吉说,”Kiss me.”, 安吉撅着嘴亲了一下安哲。吉洋跟安哲说,等等周颖过来一块在外面吃个饭。安哲对安吉说,等等你干妈,我们一起去吃饭。安吉抬着头用手指着夜空说“嗯,嗯”,吉洋和安哲抬头看,月亮旁边有颗星星在闪烁。安哲对安吉说,我们的小安吉那么喜欢星星,改天爸爸给你摘一颗下来。吉洋在旁边打趣说,先让你爸爸买个梯子,十五的晚上让他踩着梯子上去给你摘。
周颖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说,姐夫上去把月亮也一起摘下来,星星给安吉,月亮我要。吉洋回头看周颖,手里提着一盒月饼,笑着对周颖说,“死丫头,你什么都想要。什么时候到的?”“刚到。”
周颖抱着安吉,吉洋拎着月饼,安哲推着婴儿车一起走出了公园。
他们在公园旁边的一家名叫”味渝餐厅”叫了座,服务员拿了一张婴儿椅过来给安吉,安哲在一边点菜。
“洋洋姐,国庆我就要回家了,不回来了。我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今天是最后一天上班。”刚坐下,周颖就跟吉洋聊了起来。
“家里有什么事情了?” 吉洋有点惊讶,之前没有听周颖有过这种想法,想来周颖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情。我也觉得累了。飞天科技被查之后,后面的合作就不要想了,关键是以前的执行完毕的合同款也没收回。社长心情不好,经常在会上批评我,还说要扣我奖金。其他客户也不好做,投纸媒广告的客户越来越少了。”周颖给吉洋倒了一杯茶,看上去心情比刚才低落了很多。
“都是那篇调查报告惹的祸,连累了这么多人。”吉洋喝了一口茶,自责的说到。
“也不能怪你,你的工作都是社里安排的,要怪也只能怪社长。当初没有人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你男朋友文杰跟你一起回?”
“我们已经分开了。他频繁的换工作,老觉得怀才不遇,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骂人。总说我们家给她压力太大,后来我发现他跟以前的一个同事好上了。还说我不理解她。”周颖说着,眼圈都红了。吉洋看着心疼,心里也替周颖难过,眼圈也红了。
安哲在旁边说,“婚姻都是缘分,文杰也不是很适合你。总有一个更配得上你的人在某个地方等你的。”安哲说着,给周颖和吉洋添了茶。
周颖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吉洋递了一张纸巾给周颖擦擦眼泪。
“姐夫,我是不是很没出息?” 周颖拿纸巾擦了一下眼泪,给安哲添了一杯茶,。“哪能这么说,周颖有才气,重情感,愿意付出,现在这样的女孩不容易遇到。你一定会遇到哪个懂你,欣赏你的Mr. Right。”安哲缓缓的说,“如果你继续留在江城,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一些我认识的程序员,人和人之间有时候就是只差一次见面。”
“不了,姐夫,我想了很久,现在这个状态已经让爸爸妈妈很担心了。我也不能太自私,以自己为中心。江城也不一定适合我。”
菜上来了,周颖微笑着说,“不谈这个了。希望洋洋姐和姐夫以后有空去看我。”安哲举起茶杯,说,“我们干一个,以茶代酒。你这一回去,估计你洋洋姐会想你呢。”
周颖和吉洋的眼圈又红了。
19
国庆节的天气格外晴朗,湛蓝的天空偶尔飘过一丝白云。上午10点多,吉洋带着安吉和吉珍一起回吉洋的老家看外公外婆。
长途汽车需要4、5个小时的车程,吉洋和吉珍坐在一排,吉洋坐靠窗的位置,抱着安吉,吉珍坐在过道位置。
一路上安吉不停的看着窗外,看着蓝天,一会儿指着稻田,一会指着云彩,很是开心,吉洋抱着安吉告诉安吉哪个是稻田,哪个是云彩。吉洋此刻充满了幸福,这是第一次带着安吉会娘家,全家人都等着这个小宝贝的到来。出发前,外公就打电话问想吃什么,他们到菜市场买去,电话里面都能感受到哪种高兴的味道。吉洋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家里多年的期盼,这次回家,家里像过年一样准备。
车行到中午的时候,安吉就在吉洋怀里睡着了。
吉珍剥了个香蕉给吉洋,“姐,我准备自己做,现在手头上有几个客户他们经常鼓励我自己开公司,他们有很多东西需要让我采购。”吉珍毕业于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后因为外语能力强,就职于一家外贸公司,负责江城本地的外国客户,也和海外客户联系。吉珍工作勤奋,也很踏实,对所有的客户都很尽责,有时候一些客户非业务性的事情,吉珍也认真对待。一次,一位在江城的墨西哥客户发烧,周围没有亲人,自己的中文能力有限,去医院没法和医生进行有效的沟通,无奈中给吉珍打电话帮忙,吉珍跑到医院忙前忙后,帮助这位客户在急诊室就诊输液。之后,这位客户手上的很多订单都转给了吉珍公司。
这几年,吉珍就靠着自己的努力积累了很多客户,很多客户也成了她的朋友。吉洋很疼爱这个妹妹,觉得她懂事,勤奋,朴实,也从来不和别人攀比。她中学的时候就读于重点高中的重点班,她的同学不乏考上清北复交的,毕业后本来也有很好的选择,但是她特别喜欢英语,执意进入了一家外贸公司。
吉洋对吉珍说如果自己做会很辛苦,也不一定比现在挣的多,如果现在公司效益还不错,就先这么做着吧,吉洋总是担心这个妹妹受苦。吉珍说外贸不复杂,报关的哪些流程自己都熟悉了,订货有预付款,其实就是赚个差价,也不需要垫多少资本,先从小的做起,应该可以的。吉洋看到吉珍已经考虑好了,就没多说什么了,家里没什么背景,也只能靠自己闯了。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吉洋她们就就到外公的小区门口了外的马路上了。刚下车,就看到外公外婆,吉芳,吉文一家都在门口等了。她们下了车,外公外婆就迎了上来,隆重程度像迎接一位远方来的贵客。
安吉面对陌生的环境感觉有点不适,外婆说要抱抱,小安吉就使劲往吉洋身上贴,有点怕生的感觉。众人簇拥着吉洋和安吉回到了外婆家里,吉文和吉芳的孩子都已经上小学了,看到一个小妹妹来,都高兴的蹦蹦跳跳,看上去比任何大人都高兴。他们一会儿给安吉拿个布娃娃,一会拿个小汽车,小安吉却没有什么表情。
外公听说安吉要回来,一早就到菜市场买了鱼和鸡,在厨房给小安吉炖鸡。热热闹闹的像过年一样。
第二天,吉洋、吉珍、吉芳带着外婆、安吉以及吉芳、吉文的孩子们到海边玩。安吉一到沙滩上就兴奋了起来,又跑又跳,喊着妈妈,和吉文、吉芳的孩子也互动了起来,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乐园。吉洋把带着的垫布铺在沙滩上,几个人坐在垫布上,看着孩子们的旁边玩耍。
吉芳把带来的香蕉剥了一个递给吉洋,说,“姐,感觉吉洋像个小公主一样,不贪吃,也不喜欢吃零食。总觉得跟其他孩子有点不一样,甚至有点格格不入。是不是打小就觉得自己是大城市出生的,看不上乡下孩子?”吉珍也附和说,安吉确实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哪种气质像大人的,而不是这么小的孩子的。吉洋笑着说,“她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哪懂得的什么大城市小城市?要说她有点与众不同,的确有一点,我婆婆就经常对我说,她养了这么多孩子,从来没见过像安吉这样的。不过,你姐夫很喜欢安吉这样的,说将来可以塑造成一个气质女性,还说将来要把她送到常春藤学校念书。”
“哪我可要好好待你们家小安吉,长大之后带着我这个姨姨出国转转。”吉芳笑着说,那样子好像明天就能出国了。
吉洋挪挪身子,躺在垫布上说:“哪你就赶紧做梦吧,看看她到底什么时候能出国,你就早点准备。”
吉芳的“做梦”是经常被大家拿来说笑的。她经常能做一些能“成真”的梦,有一次她梦到一条蛇,第二天去买带有蛇的六合彩,结果中了。后来,又梦到一些数字,按着数字去买,也中了。类似的梦,她偶尔就会做一次,以至家里人经常拿这个给她开玩笑。遇到什么事情,就让她做做梦。
“这个梦不需要做,一定能成真的。”吉芳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说。
吉洋也觉得这个不需要做梦,现在出国留学已经变成了大众的普遍选择,不像以前属于精英阶层,何况等安吉长大了,或许国内读书会变成首选,在国内高考竞争没有优势的人才会选择出国。相比学习和出国,吉洋偶尔能放任思绪想的事情,是安吉未来会嫁一个什么样的人。
安吉没来到身边的时候,吉洋看到街上一些小年轻搂搂抱抱,从来也没做多想。安吉来了之后,再看到这样的情形,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安吉身上。有时候就会想,安吉会不会也背着父母和自己喜欢的男孩子在街上搂搂抱抱,男孩子会不会骗了她,她会不会伤心而且还不愿意告诉父母……天马行空,仿佛小安吉已经被人骗了,受了伤害一样。
她希望安吉将来能有足够的智慧去分辨这个世界上的好人和坏人,她也希望将来安吉能找到像她爸爸安哲哪样的人去爱她。
在吉洋心里,安哲是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成熟、稳重、包容,有责任心,还特别爱学习。人常说,女儿寻找爱人就是去寻找她爸爸哪样的人的。想到这些的时候,吉洋就觉得也没必要那么担心安吉的将来了。
转头看小安吉,依旧和哥哥姐姐在沙滩上玩耍,被小哥哥小姐姐逗的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吉洋想,这应该就是美好生活吧,阳光、沙滩、外婆,哦,好像小时候唱的《外婆的澎湖湾》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吧?
回家的路上,安吉在吉洋怀里睡着了,可能是玩的太累的缘故,吉洋看着怀里的小可爱,忍不住吻了安吉一下。
回到小区,天色已经暗下来了。皎洁的月光照在小区里,使得小区格外的明亮。 10月2号正好是农历的八月十四,小区里很多小孩子在玩耍,大声的叫喊,追逐着,过节的气氛因为这些孩子的跑来跑去显得格外的浓厚。安吉也醒了。吉洋对安吉说: “我们回到外婆家了。” 安吉没有回应吉洋的说话,抬起小手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吉洋看,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吉洋顺着安吉的手指看上去,一颗格外明亮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烁。吉洋说:”真漂亮,安吉,你怎么那么喜欢星星,你是从那颗星星上下到凡间的?” 。 安吉仍然指着星星,嘴里继续”嗯嗯”。一旁的吉珍笑着说,安吉已经告诉你了,人家就是从那颗星星上下来的。
吉洋也笑了,“怪不得你总是指给妈妈看,原来你们天上今天很热闹啊,是不是星星都等着看嫦娥到月亮上去呢?”安吉仍然指着星星“嗯嗯”,吉洋和吉珍哈哈大笑。
20
国庆过后就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寒露”了,在北方已经是秋高气爽赏枫叶的时候了,在江城却依然酷暑难挡。
早上,吉洋和安吉用完早餐,把安吉的用品放在推车上,吉洋一只手抱着安吉,一只手推车婴儿车就出门到公园了。已经10多天没和加南在公园一起玩耍了,今天和加南约好在公园的大柏树下一起玩耍。
吉洋她们到的时候,加南爸爸已经带着加南在大柏树下玩耍了。吉洋把安吉放到地上,安吉就跑过去和加南就玩在一起了。吉洋和加南爸爸站在旁边聊各自在国庆出游的事情。不时有一些经常在公园碰面的阿姨路过的时候,逗一下安吉和加南,他们两个玩的似乎特别专注,也不和阿姨打招呼,好像他们在做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一样。
吉洋和加南爸爸聊天的过程中,不时用眼睛瞟一眼安吉。安吉一会蹲下和加南一起玩,一会站起来看着加南自己在地上用树枝写划,一副认真的模样。吉洋觉得童年的世界和成人的世界没什么不一样,在各自世界里面的人都很认真。起码看上去是这样的。
十点多的时候,气温已经越来越高了,一些在公园里面散步的老年人都开始往家走了。加南爸爸和吉洋商量也准备回家,免得他们玩的时间久了中暑。他俩朝安吉和加南玩耍的地方走去,准备带着他们回家。
安吉和加南蹲着地上,头抵着头正在看地上爬着的蚂蚁,并没有注意吉洋他们过来。走进他们的时候,吉洋喊了一声,”安吉,我们回家了,明天再玩。”安吉抬头看了一下吉洋,当安吉抬起头的哪一刹那,吉洋的心顿时紧张了起来,安吉的额头上很明显的有一条血痕,和两个月前安吉额头上的血痕一样,只是比以前更明显了。安吉却浑然不知,没有任何疼痛的表情。
吉洋忍住内心的慌张,赶紧上前用毛巾轻轻的擦拭,血痕没有了,也没有继续往下流。吉洋翻了一下安吉的头皮,也没发现是从哪儿流出来的。吉洋觉得自己的腿都有点软了,一种不详的感觉布满了全身。加南爸爸也看到了,走过去帮吉洋看了一下安吉的头皮,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加南爸爸说可能是树上的鸟掉下来的,下次我们不来这儿玩了,咱们回去吧。
在回家的路上,吉洋紧紧的抱着安吉,生怕她掉到地上一样,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她希望这种不安是无中生有,因为安吉看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和平时一样,指着路边的广告牌给她看。她希望自己只不是一种过度的反应,她希望安哲快点回家。她给安哲打通了电话,“吉洋,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刚刚带着安吉在公园和加南一起玩了。”
“哦,都挺好的吧?”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外面有点事情,你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晚上早点回来吃饭吧。” 吉洋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听到安哲的声音,她哪颗不安的心似乎放松了一些。
“好的,天气热,你们也早点回家吧,我晚上尽可能早点回去。”安哲说完挂了电话。
吉洋抱着安吉,亲了一下安吉的脸颊,一行泪珠悄悄的流了下来。
吉洋下午没有出门,在家里陪安吉玩。看着安吉开心的玩耍,吉洋的心依然静不下来,脑海里不断的翻腾着上午在公园看到安吉额头上血迹的样子。她希望这个是偶然现象,就像加南爸爸说的哪样,可能是树上的鸟掉下来的。可是,鸟怎么会掉下血迹来,而且两次都掉到安吉的额头上,似乎这次和上次的位置都是一样的。这样的概率实在太小了,而且鸟怎么会掉血滴,而不是鸟屎呢?况且,如果真是鸟掉下来的,从那么高的地方掉到安吉额头上,安吉应该有感觉,她应该本能的去抹一下。可是,她回忆当时的情景,安吉应该不知道她额头上有血迹。她怎么想都觉得和鸟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是安吉自己抓破的,那么额头上应该有抓破的痕迹,安吉反复看了安吉的额头,没有任何抓破的痕迹,也没有明显的愈合的痕迹。难道是血迹流出来之后,伤口在很快的时间内自动的完美愈合了,甚至连肉眼都无法看清楚的伤口愈合的痕迹?
到底血迹来自哪里?
吉洋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怀疑上午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安吉额头上的血迹,是不是只是自己的一种幻觉。可是,当时加南爸爸应该也看到了啊,并且说可能是鸟掉下来的血迹来安慰自己。应该也不是幻觉啊。
吉洋想到了“鬼”,这种打小就听老年人讲的无所不能的“鬼”,想到这里,吉洋心里打了个冷颤。这怎么能跟”鬼”扯上关系呢?小时候听到的故事中,“鬼”通常是晚上才出没,白天哪来的“鬼”。
看到活蹦乱跳的安吉在客厅里玩耍,吉洋怎么样也无法把现在的安吉的样子和上午公园里额头的带有血迹的安吉关联起来。越觉得上午的事情就是一种幻觉,可是理智上高速她,上午的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一想到这里,吉洋的心就很紧张,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涌了上来。她感到很害怕。
吉洋希望自己是过于敏感,也希望安哲早点回家。
晚饭的时候,安哲来电话说晚上要陪一个客户吃饭,要晚点才能回来。吉洋放下电话,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自己煮了点挂面,给安吉蒸了她喜欢吃的鸡蛋羹,就让安吉回她的床上看书了。
自从给安吉买了哪张小床之后,吉洋和安哲就让安吉和他们分开睡了。吉洋不知道在哪儿学到的这种育儿知识,想从小就培养安吉的独立能力,晚上就让安吉一个人睡在小床上。为了吉洋能随时触摸到安吉,吉洋把安吉的小床和他们自己睡的大床挨着,头抵着头,两张床成直角状。
安吉和他们在一张床上睡习惯了,一开始哭着不愿意到小床上睡觉,吉洋一再坚持,安吉看着拗不过妈妈,就含着眼泪上了自己的小床睡觉。吉洋看着安吉那么懂事的样子,心里也很难受,几次都想抱着安吉到自己的床上和自己一起睡觉,其实她自己更想和孩子在一起,一刻也不分离。想想为了让她将来变得更加优秀,自己也就狠下了心,不给安吉让步。安哲一开始看着于心不忍,就说,等她长大点再分开睡。吉洋冲着安哲说,你别当老好人,女儿通常就是被爸爸惯坏的,你不是想让她长大后去普林斯顿吗,不从小培养,她怎么可能实现你的愿望?每当说起这事,安哲就不吭气了。
刚开始,安吉上床后,不愿意躺下睡觉,把她放躺下之后,转身自己就爬起来,准备下床。后来,安哲把给安吉买的儿童绘本的书,拿给安吉,安吉躺下之后,就拿着书看,也不闹,也不下床了。发现这个特点后,每次安吉上床睡觉,安哲都会拿个小凳子坐在床头陪安吉一起读书,读着读着,安吉就会睡着了。每每看到这种情景,吉洋心里就有说不出的幸福,她觉得安吉遗传了安哲爱读书的习惯。她觉得阅读对人的一生都很重要,尤其对于女人,女人一生的幸福,依赖于她 的阅读能力和思考能力。良好的阅读和思考能力,可以把周围的一切转化为滋养自己幸福的土壤,哪怕贫穷、艰辛。
吉洋坐在安吉的床头拿起一本绘本给了安吉,安吉翻了几页之后,就把书扔掉了,要爬起来下床。吉洋觉得晚了,应该睡觉了,想让她快点入睡,就赶紧拿起书来给她读。安吉听了几分钟后,就又想起床,吉洋赶紧又换了一本书给她,正弄着,安哲开门进来了。安吉听到安哲的声音,就爬起来下了床。安哲进来抱起安吉,亲了一下安吉的脸颊,说,“宝贝怎么还不睡觉?”安吉在安哲怀里喊着“爸爸”,很开心的样子。
安哲回来,吉洋感觉自己心里踏实了很多。吉洋问安哲要不要再煮点面条吃,安哲说在外面吃过了,不饿。
安哲抱着安吉到阳台上看马路上的霓虹灯,安吉抬起胳膊指着天上闪烁的星星给安哲看,安哲说,“安吉又看到星星了?等你长大了,我们到天上摘星星去。”吉洋在旁边看着他们父女俩哪种开心的样子,心里却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自从看到安吉额头上的血迹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忐忑,哪种感觉是那么的不好,以至于一个下午都在压抑着自己。
安吉跟安哲玩了一会,有点累了,爬在安哲的怀里睡了。安哲把安吉放在她的小床上,坐在床头的椅子上看着安吉,确实熟睡了。起身对吉洋说,“今天有点累了,先洗个澡。”吉洋说,“你先洗洗吧。”安哲回来了,安吉也睡觉了,吉洋绷紧的心情松弛了下来,感觉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一个下午吉洋都在一种高度的逻辑推理中渡过,安哲看着吉洋说话没有了往日的开心,就问:”今天有什么事情了,怎么感觉你很没精神的样子?”吉洋说,“没什么,你赶紧洗澡去吧。”
安哲洗完澡之后,就躺在床上看书。吉洋也上了床,躺在安哲身旁,侧身紧紧的抱着安哲,泪忍不住就流了下来。
安哲感到了吉洋的异样,放下书,抱住吉洋用手轻轻的擦了吉洋眼角上的泪珠。说,“怎么了,洋洋,有什么心思?”吉洋把上午在公园的事情给安哲描述了一遍,轻轻的对安哲说,“安哲,我怕。”
安哲安慰吉洋说,“不要怕,我们都是讲科学的。现代医学科学这么发达,总是可以找到原因的。我们明天去医院给安吉看个门诊,听听大夫怎么说。你胡思乱想这么多,也许医院的专家都见怪不怪了。况且,我们安吉这么可爱,健康,能有什么事情?也有可能是过路人恶作剧给安吉脑门上点了一下红墨水。”
吉洋听了安哲的解释,心情好了很多,“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可能是红墨水呢?”想到这里,吉洋心情放松了很多,亲了一下安哲,说: “你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请个假,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