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
慕斯向我描述那个女孩的样子的时候眼睛里在发光,我便知道他恋爱了。
他激动地手舞足蹈,肢体语言不像平时的他。虽然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但也能隐约感受得到他的无助。他一丝不苟地描绘女孩身上的一切特征,好让我尽量可能的把女孩的画像画得有活力、又生气且富于灵气。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艾特莱斯连衣裙子。你知道的,就是那种,红黄白黑,什么颜色都有的那种。头戴花帽,特别有精神。她腰间散落着无数条辫子,仿佛是仙界的垂柳。脚上穿的是小巧的高跟皮鞋,粗鞋跟。纯白的袜子像害羞的姑娘。”
“你这算不算偷窥。”我打趣道。
“不会吧,我并没有带恶意。”慕斯像自乱阵脚的小鹿一样不安了起来。
“开玩笑的,你继续说,这些不够我画。”
“她没有化妆,一对眉毛用新鲜的乌斯玛草连着,双眼皮底下的黑眸明亮有神,像会讲故事的月亮一样大且发着白色的光。鼻子犹如刚迁徙归来的玲珑的飞燕一样淘气。还有嘴。嘴唇像饱满圆润的红枣。诱人极了。”
“诱人,你莫不是失去了理智。这已然超过了欣赏的范围。”他的形容越来越有想象力了。我想,现在他眼前的不是我的画板,而是那个一面之缘的女孩。
“你不要逗人,多认真的一件事儿呀。你且听我描述,我并未恶意,你画不出来我就笑话你。还搞艺术,画不出来就去卖草鞋吧你。”莫斯口若悬河,在此我堵上了我的职业生涯。
慕斯用手托着下巴在酝酿措辞。他的视线离开了我的画板,双脚轻轻地踩在地板上,思绪早已漫步到遇见女孩的阳光下。
“你知道顾城吗?”他问我。
“是诗人吗?”
“他有一首诗是这么写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在今天下午的阳光下我找到了光明。你一定要把她画出来。”慕斯忽然变成了一位诗人,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温柔而有感染力。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还第一次发现他是这么的痴情。
画室窗外的杏子树开了白色的花,干净的花瓣理所应当地成为了春天美景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蜜蜂也来凑热闹了,它们一头扎进花瓣内,滋养受损的内心。
天地蒙上一层橙黄色的帷幕时,我画完了女孩的画像。慕斯站在旁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画板上的画像。他的眼里没有一丝贪婪,也没有罪恶源头的杂念。我从未用清澈形容过一个男人,但此刻我不由地想到了这个词。
“你是天才。”慕斯拿起画像激动地说。
“有这么夸张吗?”
“你画的就是她,我有理由怀疑你早先见过她。”
“不,不,不,是你描述得很形象。”
慕斯忘记了自己在哪里,他高兴得唱起了民歌。是我没听过的一首歌,但是它的旋律悦耳动听,带着朴素的自然味,只有民歌能做到这样。
“我把画像送给她呢,还是把它框起来挂到我的卧室?”
“你还能找得到她吗?你只见过她一次。”我泼冷水说。
“我们这儿就这么大,我不信打听不到一个人。而且是位仙女。”慕斯内心充满自信。
黄昏的颜色渐渐变暗,太阳的余晖犹如恩赐般照亮了最后一片天地。画室外的寂静仿佛在说“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