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和姥爷是上世纪的人,那个年代的老家,特讲究关于男婚女嫁:除了三大顶、五大冲以外,还流行这样的说法:“女大一,穿羊皮;女大二,钱成摞;女大三,抱金砖”。
属马的姥爷在他十七岁那年,喜欢上庄头上大他一岁的李家姑娘,并将那李家姑娘娶进了老赵家的门,成了我姥姥。两人,还是自由恋爱,在一次山场野会看皮影戏时,认识的,好上的。
那时候俩家的日子差不多,很叫苦,都是大人娃娃一大家子,吃了今儿么有明儿。然而,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却又特讲究魁程的年代,两个青年,手拉在一起迎着冲婚的咒语和两个家族的反对,拧走到了一搭,而且,一搭就搭了是一辈子、走了一辈子。
多少年过去了,老家庙会上一群老大爷老太太坐在戏楼子底下看夜戏,姥爷满是茧子的大手还握着姥姥粗皮瓜裂的小手儿。两个人好的像是没顾过旁边还有其他人。
一年春头晚上,姥姥走了,很突然。
走的那天,还跳下炕在抽屉里翻腾着搜寻一块花花布,说是给自己做凉鞋,还念叨怎么就没做出她想要的那个样样子。
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了,姥姥便问躺在炕上的姥爷:“你还记得那会儿,就咱们岁着那会儿我穿凉鞋上綄的花花的那个布布的颜色不”,睡在炕上的姥爷,白了姥姥一眼:“那咋记得清啊,都这么些年过去了,就算记起来那种布布现在也买不到了”,顺手给了姥姥他正在喝茶的茶缸子,要给他的茶水里加点热的,姥姥由于想花布布的事儿,给慢了。姥爷给姥姥耍了脾气。
临睡前,姥爷也没理姥姥,一个人凉着脸睡着看电视。姥姥上了炕后,拉好盖头,把姥爷手放自己脸上说:“你再不要嘟囔我来嚒”!
那晚上,干舒了一辈子的姥姥走了,没病没疾地走了。姥姥走了后,过事儿时候,天特晴,温暖的。所有人都说姥姥用一辈子的爱强和干舒给老赵家做了个好媳妇也给自己积了好机宿。
记得在事上,好多人拿姥爷开耍,想看强悍的姥爷会不会落泪,姥爷没有,还跟人玩笑说:“她这下走了,我好游门子了”。
慢慢地,姥爷连出门打牌都少了,一个人呆在屋里,亲戚家,更是哪儿都不去了。来人看他的时候,也开玩笑、逗耍,却没在一个人跟前显出来他短了精神,甚至于人众面前从没说过一句:他想姥姥。可姥爷直了一辈子的腰杆儿开始弯了,弯了下去,一天天儿的。就在那年冬天,姥爷也走了,吊死在他跟姥姥住了一辈子那屋里。
姥爷有一回说:“姥姥比他大一岁,他把那一岁活上了;姥姥去了那边,一个人,没个伴儿,心慌的,要他过去”!姥爷走后,老天哭了,北方寒冷的腊月,大雪下了三天三夜,一片洁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