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涛雒稻田文化节
文/秦绪开
我是一粒稻、一秧苗、一株禾、一剑穗,我望日而生、逐日而长、抱日而成、梦日而眠……
我是一粒稻种,亘古而存,我是天地初开的那粒孑遗,当天外的第一线阳光罅露,溅地成珠,我收摄这粒晶莹,抱孕成梦。
元古迸散,极热天光,划割天宇,熔点星辰,畛域星云,浩浩鸿蒙溟荡。熔岩汤沸,泮释腾铸大地,也在我的心中网络山骨、刬划山谷。当盘古直起腰身,他托起的是我的眼睑,而亘古的暗夜在我的眼轮中缩聚,太阳点亮我的瞳孔,后羿的箭又怎能射落我黑白分明的眸彩?朝霞是我的第一缕眼光,也是天地间的第一次眸眼打量。当天地间第一滴雨落坠成我腰身的样子,我且沉地掊壤、抱日而眠……
夏始春余,叶嫩花初,我以熔岩冲破大地的样子,萚落坚鞘,我伸一下腰身,把根扎在《山海经》的每一条河流。我以生命的颜色舒展,叶脉的纹理是我心纹的模显,而我的心纹一直在模铸这片天地。我剑叶向空,割破一次次黎明,我觉得随着太阳一节节拔高,是天地间最美最适宜的姿势。我试着在剑叶长出锋棱,截割每一丝阳光,抱芯成孕、珠胎暗结。当先民粗砺的手掌,第一次被我的锋棱割破,我惊奇地发现,那滴血的样子竟是天地间第一滴雨坠的样子,而它的颜色竟也是太阳的流漾……
凉飚稠雾,一叶滴露,水明流沙净。当五角的枫叶酿熟阳光,醉美流霞,而我却紧握阳光成粒,我剑穗弯垂成揖抱,对这粒太阳,对这片天地,我觉得垂揖是我心纹自然的姿势……我粒顶的每一粒露珠都是一颗月亮的饱满,风过露摇,跌落的月光都曾氤氲我每一次拔节的力道。我把阳光孕成粒粒晶莹,而崚嶒的鞘壳又是多少沧桑的磨砺呢?柔软晶洁的内里总是需要坚硬的束护,我也只是想尝试这天道的萌显。当第一粒稻在先民的臼齿间磨碎,温散的阳光便霎时充盈了生命的灵性,阳光的颜色点亮了他们的眼轮,他们第一次抬头望向那颗太阳,望向那片浩渺的星空……
我蹚过羲和国的山山水水,我根络大地的每一寸土地,风云岁月只是我剑叶纹理的一丝颤动,我逐水而居,我长满历史的每一条河流,我的晶莹撒空成星,我拿捏这片星空、抻揉星云涡旋,但我觉得我的腰身,最宜抱日而眠……
而我是一粒稻,我望日而生、逐日而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