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忽略的女性——读《昆虫坟场》
没有一口气读完《昆虫坟场》这一部短篇,也许还是一种幸运:因为如果一口气读完了,凭借着及时且模糊的记忆,也许就会以为,自己已经接收到了前半文作者提供的所有细节。却只有当第二遍再读,才体会到,从一个男性视角观察,有那么多的女性感受,被男性忽视,同时也被女性自己忽视,或者女性观察到了,却视而不见。
起笔即是“努力把贴在自己脸上的嘴唇推开”,很妙,简单的语言,含蓄地交代了脆梨和阿卡刚刚在做男女之事,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以及男女之事的进行并没有那么和谐。
接着就是“汗津津”“腿粘在一起”“很难受”,进一步交代了出租屋潮湿、粘腻、不通风的令人不悦却能勉强忍受着生存的环境。唯一出现的正面的词汇“清爽”之前还有“难得的”修饰,进一步说明出租屋的环境大多时候不清爽。
物质条件匮乏其实也无所谓,两个人相爱也就罢了,相依在出租屋里,一起为了美好的生活奋斗本身就很幸福了。然而事实似乎完全不是如此,随着插叙进一步交代二人搬进出租屋的缘由——脆梨嫁到阿卡家里,却没有人在乎脆梨生活的习不习惯(“家家都是这样嘛,都是一家人”阿卡),只能在阿卡一家人生存的缝隙中见缝插针般找到自己生存位置,以致最后尿道感染;脆梨和阿卡本可以买一套相对靠谱的房子,却因为阿卡的幼稚和虚荣,赔了本,无奈只能去省城租房子。甚至阿卡因为自己的愚蠢赔钱,却回来责怪妻子“踩死了一只青蛙”。以及无数个脆梨感受被忽略的瞬间,阿卡都会说“这个问题你要这样那样看待”或是“你总是感情用事,其实你应该……”,以致阿卡爽快地答应按纱窗,脆梨反而感到意外。
生存环境不适、物质条件匮乏、丈夫幼稚虚荣、昆虫泛滥成灾……本以为怕虫子和不怕虫子的人应当很配,自己嫁给一个不怕虫子的人就有了着落,却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要独立面对虫子、痛经和恐吓电话。“人生不会有真正落地的一天。”与其期待丈夫、房子或是金属纱窗把无孔不入虫子挡在外面,不如自己练就杀虫本领。
于是这个比喻显得尤为精妙,不显山不露水地彰显了主旨:“虫拍与掌心不断摩擦,烫的像一张咬烂铁丝笼地鸟嘴。”铁丝笼是什么,笼中鸟又是谁,到这里已经不言而喻。于是,在篇末,作者写道,“阿卡觉得,她应该永远不会回来了”,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硬核读书会曾问过焦典,为什么会对家乡的女性的书写特别感兴趣?焦典说,“……我开始注意到生活中其实女性有很多隐痛,这种隐痛是非常有文学性的,不是明面上的打你骂你,或者直接的虐待、歧视,而是你的爸爸妈妈、你的老师、你的周围人都说你很幸福,觉得你过得很好时,你自己内心的那一个大大的问号。更可怕的是,有时候你连这一个问号都没有冒出来过。”隐痛隐痛,不是什么大事儿,没必要上纲上线,是隐,无孔不入把生活侵蚀出千千万万个小孔,是痛。难言之隐、切肤之痛可以说在脆梨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很长时间没有进行阅读和写作了,于是只能借着一点焦典的访谈(焦“典”访谈,xs,烂梗)来说说自己的体会,很难像以前一样思考更加深入的东西,比如脆梨的逃离是否具有更广泛意义的方法论,比如脆梨的觉醒的进步意义,我相信对于这些母体的探讨才更有意义。
聊胜于无,至少开始读了,开始写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