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发生在我9岁左右,因为爸爸工作的关系,我们家从县城的北边搬到了南边。那时候应该是小学四年级,我也随之中途转学。插班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对我来说并不容易,从小习惯了跟堂哥们一帮男孩混在一起玩儿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女生一起相处。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上下学几天后,有一天一个瘦瘦黑黑的女孩儿W主动跟我打招呼,我高兴极了,终于在新的学校交到了朋友。我们俩一起上下学,下课一起玩儿,家里拿的好吃的,我第一个分享给她。那时候,我们家算是条件不错的,每天妈妈都会给我带零钱让我买些零食,我也从来都是买两份一人一份。
没过多久的一天,学校通知有个同学的妈妈得了重病,学校组织各个班级的学生捐款。在回家的路上,W问我准备捐献多少钱,我说捐个5块钱吧。(那时候的5块其实也算不少,后来得知别的同学都捐个一块两块的),W于是给我出主意了,她说:你跟你妈要10块,然后捐上5块钱,剩下的5块钱我们自己留着。我听到这建议很是犹豫,一方面我从未跟妈妈撒过谎,我害怕。另外一方面,我又怕不听W的建议,她以后不愿意跟我好了。最后,那个渴望友谊害怕失去朋友的我最终向妈妈撒了谎,要来了10块钱的捐献款,给老师捐了5块后,剩下的5块钱就被W拐着弯儿的骗走了。
刚开始我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生怕妈妈问起捐款的事情,她从来也没问题,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期中考试后要开家长会,向来成绩优异的我并不担心,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教室里张贴了那次每个同学捐款的金额。妈妈回到家之后,二话没说把窑洞的门栓锁上,把我逼在墙角里问到:“给你10块钱让你捐献,为什么名单上写的却只有5块钱,先不管你那5块钱去哪儿了,你为什么给我撒谎。” 我低头沉默,当时傻傻的竟然有种牺牲自己,保全战友的感觉。我妈见我犟着不说话,气儿不打一处来,拿起炕上的笤帚就是一通打。我依然犟着不哭也不说,妈妈进一步被惹怒了,随手不知道从而拿出来一个缝被子的大老针,在我嘴巴上戳了起来,一边戳,一边说:再给我撒谎,这次攮的让你记住撒谎的后果是什么。嘴巴瞬间被扎了三四针,直到满嘴流着血往下滴,我才又害怕又疼的哇哇大哭,豆大的眼泪往下掉,也不敢再对妈妈隐瞒了,一边哭一边说着骗捐的来龙去脉。
妈妈或许是打的累了,或是心疼了,或是觉得我的钱也是被同学骗走了,终于停下来打我了,警告了我以后不许再撒谎,同时让我不要再跟这种女孩混一起后,她自己摔门而出,把我锁在了屋里一个人待着哭着。我的嘴巴肿的跟香肠一场,独自坐在地上抽泣着,直到哭着睡着了…………
后来,迫于妈妈的压力,我不再跟W走的那么近了。再后来跟班里其他的同学慢慢的熟络,才从其他从同学那得知,W有小偷小摸的习惯,G同学家开小卖部,W去她们家的时候经常会偷东西,被G的妈妈看到过几次,只不过因为是小孩又是同学,没有当面揭穿她,G的妈妈只是提醒G以后少跟W来往。这时,我才觉得妈妈让我远离她是有道理的。
在我有限的童年回忆中,这场挨打总是历历在目扎在记忆里,每每想起,心里就会泛起疑问:虽然我是被打大的,可是这次如此重罚妈妈怎么下得了手?她那时心疼过么?
我当时的想法:我在学校很孤独,我想获得友谊。我撒谎了,惹妈妈生气了,我应该受到惩罚。妈妈这么狠心的打我,她不爱我了,要不然怎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我当时的感受:孤独,忐忑不安,害怕,恐惧,伤心,无助,懊悔
我当时的行为:背弃教诲,讨好朋友;承受妈妈的打,没有任何言语和行为的反抗(挨打挨习惯了,每次挨打就是硬挨着,从来没求饶过也没逃走过,所以被妈妈说是犟脾气,她说要是我求饶或者逃走,也就不打了,可是我硬犟着反倒惹的她更生气更想打);
鼓励的话:
小小的苗苗蜷缩在我的怀里,这个瘦小的身躯刚刚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大哭之后依然害怕和委屈的她还在抽泣着,身体轻轻的发颤,头发散落在肩上,我不忍心看着那张流血又肿胀的嘴唇,心疼的如同针扎,我紧紧地抱住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亲亲她的额发,泪水模糊了眼睛,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着她渐渐的平静下来。
亲爱的小苗,就这让让我抱着你吧,我真的好心疼好心疼你啊。你一定很疼也很害怕吧,没事了,现在有我在,不要怕了,我不走,你想哭就哭吧,我就这样一直陪着你。
你一定很委屈吧,我知道你不是真的想骗钱花。刚转学到一个新的学校,你是如此的孤单,你渴望友谊,所你只不过是为了维护这个新的友情,所以才听了W的谗言。
我想妈妈在学校发现你骗她的的事情后,一定是气急败坏,从学校攒到家里这么长时间气愤,她一定是失去理智了才会下手这么重。妈妈现在在另外一个屋子也在哭,对自己的行为也非常懊悔。妈妈其实心里也疼的很,她心疼你,只是她还没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和脾气,也不知道如何科学的养育孩子,跟孩子正确的沟通。你能理解她原谅她么?
小苗重重的点点头,孩子是如此的大度,又怎会记恨妈妈呢。可是她内心又是多么渴望此时把她搂在怀里的是妈妈,是妈妈轻声气语的在安慰她,轻抚她,亲吻她。她多么渴望妈妈为打她的事情道个歉,只要妈妈不硬撑着,态度软下来主动安慰她,她的疼痛一定会抛到九霄云外去的。要是妈妈能抱抱她,她的世界瞬间就会像阳光洒射一样,她一定会边哭边说,把自己的委屈,自己的提心吊胆,自己的悔恨通通都说出来。她不想要妈妈硬撑着的冷漠,还有不停地恶语伤害。
觉察:小苗苗如此渴望妈妈的爱,妈妈的拥抱,妈妈的接纳啊。可是妈妈经常性的体罚,还有平时生气起来时的恶语相对,一步步把她推得远远地。小苗苗从妈妈身上很难去获得到稳定的归属感。如果平时跟妈妈有个良好的沟通,她又怎么会如此渴望友情,甚至为了友情而卑微到去讨好呢?
改变的事情:我想找机会跟母亲聊起这次体罚,不是聊事件,而是告诉她我现在回忆起来的感受,还有刚才对小苗苗说的那些话,以及写下的那些渴望。(姐姐30岁时去世了,留下了不满两周岁的晨晨由母亲照顾,母亲对我的棍棒教育以及恶言相对,在晨晨成长中又一次用着。当我看到她教育晨晨时,我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不管怎么说,我那时候还有妈妈,而晨晨却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外婆,我心疼着小外甥女,可是母亲也是尽了自己的力去抚养,我又怎么能去责备她呢,我也心疼母亲)
迈出的最小步:昨天母亲节的时候,我听着平凡的世界里的主题曲,脑子里冒出来的是妈妈那双洗刷太多而皴老的手,我想告诉她:妈妈,我想你了,我也很心疼你。
阻止改变:
是啊,但是这种话没说惯,哽咽在喉,就是说不出。
把顾虑抛到脑后,明天跟妈妈发微信,用书写的方式表达对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