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这定是一头敦厚勤劳的牛，水晶球般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眼神中带着一丝忧伤与不屑，我知道他是不喜欢我的，常常用它的大眼睛瞥我。

我觉得牛也是有颜值之分的，有些牛长长的脸，瘦长的身体，看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头牛丰满而壮实的体型，结实而不臃肿，配上一张精致英俊确略显高冷的脸，嗯，就是对的感觉。

走起路来，踏踏，摇摆着身体，一下一下自带气场。奔跑起来也不觉得笨重，气势满满速度飞快。左右挥舞着尾巴，驱赶着吸血的蚊虫，休闲的慢慢的吃着草，也十分怡然自得。

02

在我很长一段童年记忆中，都有这样一头牛，当时的我也是讨厌他的。

幼时父母都在家农作，我们需要一头牛，这是属于三家人的牛。作为家里的老大，放牛这个重任很早很自然的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三家会轮流放牛，牛关在用一根根圆木建成的牛栏里。轮到我家放牛时，我需要走到牛栏前敲开一个个栓子，拿下一根根横木，然后走远让牛出来。

随手折一根细长的树枝，去掉叶子和叉枝，就是一条光滑细长的“赶牛条子”了。

我拿着“条子”一挥，此路不通，他瞪我一眼，掉头慢慢挪动他庞大的身躯，继续按我的路线行走。他有时也会违抗我的命令，奔向他想去的地方，就免不了吃我手中“条子”一打，虽然疼了，我也随他去了。

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终极秘密武器，就是给他套上绳子，牵着他走。那是很粗很结实的麻绳，一头从牛的两个大鼻孔穿过打个结，另一头在我手里，穿鼻孔这事我只做过一两次，如此零距离的接触我还是挺惧怕的，更多时候绳子是一直绑在牛鼻子上的，不用时将他交叉绕在两个牛角上。有了绳子他就无计可施了，有时他想反抗，我就拼命的往反方向扯，鼻子痛了也就随我了，只是从向往的眼神变得失落了。

带他去吃一上午的草，去过很多的地方。有时我喜欢一个人带着他静静的呆着，有时遇上牛群也让他融入一起，更多时候我喜欢让他在离家近的地方吃草，方便我在家休息。偶尔出来看看他是否还在安全的范围，倘若看不见了，这就不得了了，定要将他找到，若是吃了人家的菜，就免不了被一顿骂了。

到了十一二点，上午的放牛结束了，将他赶回牛栏，放上横木敲紧栓子。中间休息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下午两三点又重复放牛的流程，日复一日。

03

我家这头牛是母的，但我喜欢把所有的牛都当成公的看，他们那么庞大壮实，眼神坚韧犀利，干活也是一把好手，没有一点母性该有的柔弱在里面。只有和他的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一点慈祥。

这头牛在长到成熟后，几乎每年都会生一头小牛，小牛大些就会被卖掉，所以他身边也只会有一头小牛。不知道在他一次次找不到孩子时，内心会不会悲伤。

当他在怀孕后，肚子慢慢变大时，会变得特别敏感。你靠近他，他突然转过头瞪着你，扬着牛角似乎在警告。出生后的小牛，怯怯的，总会贴着妈妈走。

我很喜欢和还没长大的小牛玩，那刚长出来的小角很可爱，我会用头顶着他的头靠着他的角，用力顶他和他比力气，这时旁边的母牛会突然转过头，用犀利的眼神瞅我，生怕我欺负了他的孩子，我畏惧的看着他，结束了游戏，好想告诉他我们在闹着玩了。

04

我并不喜欢放牛，所以当时我也并不喜欢这头牛，虽然我很敬畏他。

由于我的偷懒，常常让他饿肚子，有时将他绑在树上，他就只能吃树周围的草，或是在草贫瘠的地方放他，也总想晚点放早点关。所以我想他也是不喜欢我的，看我的眼神中总是带着一丝不屑。

他是喜欢大伯的，他们是工作的搭档，他看他的眼神是柔和的，大伯会带他去吃肥沃的草，会帮他刷毛，赶蚊子对他很好。

现在大家多外出打工了，家乡的牛也几乎见不到了。但我还会不时想起，曾陪伴我们漫长岁月的那头牛。想他明明那么强大，确不得不受制于人，是否会心有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