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工的日子心里总是烦燥/我们总停泊在城市的十字路口/繁华的闹市区/似个乞丐/期待的目光/搜寻着一个典当血汗的机会......
2000年8月18日在东莞洪梅镇塘尾九巷2号3楼的一个房间的书桌前,我的面前正摆着一本AutoCAD电脑书,这本书还是从学校带来的,已经被翻了无数遍,表面已经有点毛边。我的注意力却不在书本上,思绪飘的很远,很远......
现在住的房子是同学租的,房子的主人和其他同学一起去打地铺。我是一个没有工作,没有钱的应届毕业生,虽然一直努力的为工作奔忙,可是还是一无所获。
在学校曾无数次憧憬着美好的未来,也曾对广东这座纸醉金迷的城市充满了幻想,到头来,自己连一个最基本的文员工作也应聘不到,这就是现实。曾经心比天高,原来命比纸薄。
有时候,当生存成为问题时,其他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十几年寒窗苦读,现在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可见梦是多么的遥远,在这个时候谈梦想还有什么意义呢?
漂泊流浪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在踏入广东的土地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可是今天的境况真是万万想不到,我没有勇气把自己的际遇告诉家人,怕他们失望,更怕他们担心。
我想起了远在广西农村老家的父母,他们肯定也在盼望着我的好消息。虽然他们尊重我来广东的决定,但是“儿行千里母忧心”,女儿第一次来到广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的心里还是很担心的吧。
每年的这个时候,正是老家农忙着“双抢”的时候,所谓的“双抢”就是在每年的阳历的7-8月份,也就是天气最热的时候,得把前一季的早稻收割上来,又把下一季的晚稻抢种下去。因为时间很关键,耽搁了时间,早稻会洒在田里,晚稻长相不好,所以,名曰“双抢”。
每年放暑假都会帮着父母进行“双抢”,当暑假结束回到学校,晒得皮肤都成了小麦色。
每天,天还没亮,父母就把我们叫起床,一起帮忙做家务,吃完早餐,还把中午吃的也带上,因为中午是没时间回家休息的。然后带上农具,沿着乡间小路步行去田间。出发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回来的时候已经披着一身的月光。
中午时分,无论气温多高,天有多热,天边没有一丝的风,都得在外面坚持着,在水里泡着拔秧或插秧,或者挥动着镰刀收割稻子。豆大的汗水像雨水一样从额头流下来,滴在田里,有时还泡得眼睛生疼。那就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实写照。
这样的“双抢”的日子得持续近一来月的时间,天天如此辛苦如此劳累,还不敢懈怠。因为“双抢”最关键就是个抢字。那样一段没有农用工具、专门靠手工干活的透体力、超极限的劳动,现在想起来也是挺艰辛和劳苦的。
以前,每当生活中出现不如意和挫折时,我总会想,这么苦这么累的事情我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的?这样的意念曾让我发奋读书,最终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所以,有人说,人在少年时经受的磨难会对他的一生都有益处,我觉得这话非常在理。
黑中介事件曾让我备感沮丧,但是一想到我以前受过的苦,还有仍然每天在田家劳作的父母,觉得奔波一点也没有什么,再不努力一把,到时小弟的学费怎么办?
我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那家拿了我简历的灯饰厂。虽然有同学互相关照,但是毕竟坐吃山空,身上的钱也花得所剩无几,总得先找份工作先安顿下来再说。
也许真应了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几天后,我终于接到了那家灯饰厂的面试通知。
从洪梅坐车到莞城,然后再坐车到大朗,这次再也没有同学的陪同,听说东莞很乱,公交车上很多小偷小摸,我强打着精神,一路上紧紧的把手提包抱在怀里,不敢眯一下眼。
我在杨涌站下了公交车,一时也找不到路,正想问问路人,两辆搭客的摩的围住我,说着带有广东腔并且咬口的普通话:“靓妹,去哪里?搭摩托车啦!”
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生命,以前和同学一起出门应聘,也是下车就搭摩的。
“三星灯饰厂!”
“十块啦!”
“我朋友说下车就到了,很近的,五块好不好?”
“五块就五块,带你一趟啦!”
马上面试的公司是一家灯饰厂,叫三星灯饰厂。灯饰是什么?是一种灯具工艺品吗?还是灯具上的装饰品?储干是做什么的?我心里忐忑着。
摩的司机很快就轻车熟路的把我带到了一家工厂的门口,厂门口的牌匾正是写着三星灯饰厂字样。我来到保安室,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和门卫说今天是过来面试的。
门卫是个很壮实的中年人,接过我的身份证,挑眼打量了我一眼,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对着我的身份证念我的名字,以便和电话另一头的人确认。一会儿就有一个穿着套装的女孩走了出来,把我领到一楼一个似乎是饭堂的地方,发给我一个表格。
此时已经有十多个人坐在那里填表,有男孩也有女孩。原来面试储备干部岗位也有这么多竞争对手。我在后面的一个位置正在认真的填写着表格,这么多年轻的面孔坐在一起,真有点在学校考试的感觉。
也许是出于后奇,原来坐在我前面座位填表的男孩,忽然回头看了一眼我的表格,然后“咦"了一声,笑着对我说:“原来是学妹!” 眼前的男孩一头利落的短发,阳光帅气,眼神清澈。他见我不解,便把他手里的表格递给我,在学校一栏那里,龙飞凤舞的用黑体字写着和我一样的学校。
原来,他叫杨雨,是我们学校铸造专业的,比我高一届。说来也巧,他们的教室就在我们教室的楼上,只是都不认识对方,但是毕业后却在千里之外的城市相遇了。不得不说,缘份真是奇妙的东西。在得知我们面试的是同一个职位时,更是觉得机缘巧合了。
我一向对陌生人特别是异性很排拆,这回知道对方是师兄,还是老乡,顿时觉得对面的阳光男孩有一种亲切感。
当大家把表格都填好时,人事文员对大家介绍说,这是一家灯饰厂,老总是台湾人,工厂主要负责吊灯、吸顶灯的组装,成品出货,主要是做外销产品,对品质要求比较严格。
这次一共要招5名储干,先分到品管部,4名QC,1名QA,要求中专以上学历,对工作经历倒是没什么要求。因为工作时间比较长,还要加班,要求能吃苦耐劳。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500元底薪,包吃住,加班费另计。QC负责成品装箱前的检查,工作时间要跟着生产时间走,QA则负责成品出货前的抽检。
很多人也许是奔着储干这个名头来的,有的人一听到要做品管,加班时间长,要跟着生产时间走,就打了退堂鼓,马上走人了。十几个人,最后愿意只有八个留了下来。
看着潇洒离开的人的背影,我苦笑了一下,自己现在很需要这份工作,再苦再累也得咬牙坚持。等一两年脱了应届生这顶帽子再说吧。
于是,像许许多多前来东莞的学生那样,我不得不放弃了专业,为的只是生存。我想起在简历上除了写着自己历年获得的奖项,还写了能吃苦耐劳。也许,这次正是考验自己吃苦耐劳能力的时候了吧。
我发现杨雨也没有离开,就小声的问他怎么打算,他说他还不知道,如果这两天没别的地方可去,可能会留在这里做吧。
也许是因为女孩比较好管理,所以女孩优先。最后,通过面试的是三女两男,包括我和师兄杨雨。人事美女通知我们下周一过来上班。
这也是我来东莞后的第一份工作。工作终于有着落了,我心里的大石也落了地,想着一会儿回去就向同学们报喜。
面试结束后,我准备回洪梅,正好杨雨也要坐车经过东莞,所以他提议我们一起同行。在车上大家聊了一些找工作时的经历,不禁唏嘘。原来大家的经历都大同小异,谁也没有好过多少。
下车的时候,奇怪的是我们都没有要对方的联系方式。
我和师兄还会相遇吗?后来还有什么样的故事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