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南宁到东莞,辗转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工作,这是激动人心的事情。这也预示着,我在洪梅“落难”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不用像个女汉子一样,淹没在人才市场拥挤的人群;不用顶着烈日走在炽热的柏油路中,用脚来丈量东莞的土地;更不用厚着脸皮鹊占鸠巢,霸占男同学的床铺......
其实,在这漫长的人生长河里,每段经历都是值得回味的。挫折让我们成长,苦难使我们变得更加坚强。那些遇见过的人,经历过的事,都值得我们一 一珍藏。
直到今天,我仍然对那段“落难”的日子充满了感恩,感谢洪梅那几个不是兄长,却胜似兄长的同学,他们最可爱的人。
阿农同学在车间做技术员,做着修理模具的工作,上班也很辛苦,却把干净的床铺借给我们女生,自己跑去打地铺。下班后还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
阿鑫同学把他那台新买的电脑借给我们,让我们学习AutoCAD软件......只是可惜了我那菜鸟级的电脑水平,没有让我找到一份好工作。
还有一个好消息,阿军也进了洪梅电器厂做技术员,工资比较可观。我羡慕地想,自己为什么不是男孩子呢?如果我也是男孩,也许我就能有更多的机会,更多的选择了吧。
以前还在上学时,放假回到老家,好事的邻居半开玩笑地对我说,“海棠姐儿,你看你,你把你爸的几层楼房都拿去读书了。唉,可惜了,女儿身,男儿命!”
是的,为了送我上学,我们家还住着土坯瓦房,地面凹凸不平,破旧不堪的木式饭桌,还要在桌脚垫上碎瓦片才能保持平衡。父母穿着缀着补丁的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唯一的家电就是那台用了很多年的黑白电视。
在我们那里,初中没毕业缀学的女孩比比皆是,更有甚者,才上了小学就回家务农,然后早早嫁人。在乡亲们的观念里,女孩子是不需要读这么多书的,反正早晚要嫁人。
可是,我不是她们,我是独—无二的我。女儿身又怎么了?我也能靠我的双手,用我的知识、勤劳和汗水,换来自己想要的人生!
和同学们分别后,从洪梅到大朗,足足绕了东莞一个大圈,我终于来到厂里。把行李搬进了工厂宿舍,开启了打工模式。
和我同一天搬进宿舍的,还有一个大学生,叫曾庆玲,那天面试也见过。她虽是湖北人,却有着江南女子的灵秀,比我大两三岁,原来和男朋友一起在河源开服装店的,但是生意不景气,只好让男朋友看店,她来打工。
我们几乎一见如故,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聊生活,聊人生。那天晚上,我知道了曾庆玲和男朋友令人艳羡的爱情故事。
她毕业于湖北纺织学校毕业,是学校有名的才女。不但品学兼优,写得一手好文章,而且还有一副好嗓子。男朋友是校友,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是学生会主席,成绩也数一数二,他们俩就是在成绩的竞争中你来我往,日久生情,最后迸出了爱的火花。
才子配佳人,最难能可贵的是,毕业后还能在一起,好美的校园爱情童话,让我神往不已。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男友佳铭,他在深圳还好吗?这段时间为了找工作,几乎都快把他给忘记了。也是时候联系他了。
第一天上班,我们去品管部报到,由部门领导安排工作。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看到了师兄杨雨阳光帅气的身影。这令我很高兴,毕竟是在陌生的地方,有个老乡关照总是好的。
面试时一共录取了5个人,另一个女孩最后没有来,也许是有了更好的出路吧。
曾庆玲被安排做了QA,我和杨雨,还有一个叫李宗亮的男孩被安排在生产线当QC。后来我才知道,李宗亮也是湖北纺织学校毕业的,按理他得叫曾庆玲为师姐呢。
我被分在成品组装线上做QC。起初我想得很简单,好好管控好品质就行了。后来却明白,做好一名品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首先是要学习的东西很多。
第一次来到组装线,组装线的工人已经在忙碌着,看到有陌生人来,都齐刷刷的把视线移到我身上,这么多人向我行注目礼,我感觉自己脸上都烧了起来,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这些工人年龄不一,有男有女,有的是小姑娘,有的是小伙子,也有四五十岁的大妈。他们各有分工,把一个个零件组合在一起,最后变成美观大方的吊灯。
带我到生产线的是品质部的组长,叫幸玉彬,一个文质彬彬的眼镜男。他习惯性的用拇指摸一下鼻子,然后向我介绍起产品来。同时,我也用心的记起了笔记。
吊灯由吊链、吸顶盘、灯罩、灯臂、灯头,灯泡等组成,灯头又分为E27/E12/B22等样式,灯泡有球形泡,尖泡,蜡尾泡之分。
安装时,把灯头组件的电线穿过灯臂,最后并联起来,电线还要套上一段绝缘套管,接线时把电线剥好线,把露出的裸线绞接在一起,放入接线帽,然后用气动工具把接线帽压实,再一一把其他零件组装完毕。
最后,把组装好的吊灯挂起来,进行调试。外观上各灯头调到同一水平线上,灯臂垂直,最重要的是点灯测试,确保每灯都能点亮。还有,根据出口的国家,不同的客户有不同的规定,有CE、UL、CSA等,电线上要贴上对应的贴纸。
每次正式上线前,需要先组装一盏好产前样板,他们称之为“首件”,我要做的,就是要做好首件确认,并填写好确认报表。
其中,报表的左上方有一个方框,幸玉彬告诉我,那是用来画整灯的样子的。画?徒手画图么?原来做品管还需要会画画才行呀,当时的我,都有点佩服设计这份报表的人了。
除了学东西的困难,生产线工人们对我的排斥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俗话说:卖瓜的说瓜甜,生产部的人讲求的是数量,感觉自己的产品没有瑕疵,可以拿到放大镜下去看,会说品管部鸡蛋里挑骨头;但品管部为产品精致度,质量着想,为公司品牌负责,拿高倍显微镜也不为过。这两个部门一直处于剑拔弩张状态。
也许是因为我是新来的,更重要的是我是个新手,所有的一切都在学习阶段。所以,他们简直把我当作透明的,得不到半分的尊重。
当我提出他们某个工序的产品不合格,需要重新调试时,他们就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我,依然我行我素,把不良品继续流到下一个工序。有时我只好把问题反映到拉长那里去,但是很明显他们已经是老油子,拉长也要看他们几分面子。
特别是最后一个工序的大妈,应该是他们一伙人的领头,操着一口明显带有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常常对我冷嘲热讽。我那可怜的玻璃心,常常碎了一地。有好几次,我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死死的忍住了。
一天晚上,工人们在如火如茶的加班,我站在产线中间的位置上,看到一个灯臂上的油漆都被蹭掉了一大块,忙跟旁边的女孩说,“这个灯臂下方的位置油漆都蹭没了,换下来吧!” 女孩叫小不点,皮肤白白的,似乎能掐出水来,在她刚想照我说的做时,她旁边的大妈就说话了:“别理她,用油漆补一下就行了。” 小不点平时很听大妈的话,也是带点河南口音。
她们肯定担心拆出来会耽误了工时,可是补出来的效果肯定和原来的效果不一样的,我就和拉长说,员工不配合,他用看怪物的眼光瞄了我一眼说,“这很正常,你慢慢就知道了,要是一点问题就重新来,那我们要做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产量?!”
线上的员工看到他们的拉长帮着撑腰,便都哄的笑了起来。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份工作的意义在哪里,觉得他们都把我当做一个笑话。以后我遇到品质问题还要不要继续反应了?
那天晚上,我终于受不住了,跑到顶楼的天台上,让泪水肆意的流淌,放声的哭了起来。天台上,没有一丝的灯光,泪眼中,抬头间,只看到乌黑的天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无数的星星像宝石一样点缀其中。
女人的发散性思维让我想了很多很多,似乎所有的不如意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随着眼泪奔涌而出。我自艾自怜的,伤心了许久,直到哭累了,才惊觉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如果不是听到了关门的声音,也许,我就要在天台上度过一晚上了。
最后我是如何解决工作上的难题,获得认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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