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残雪老师的一封信

尊敬的残雪老师:

您好。

请原谅一位陌生读者的冒昧来信。

这段时间以来,我尝试阅读了您的《山上的小屋》与《苍老的浮云》等,我必须诚实地说,这次阅读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没有想到国内作家的作品,我读的那么艰难:荒诞的内容、毫无逻辑的语言,阴冷的氛围感,让我感到一种生理上的不适。也让我想起日韩作家的一些书,那是我不喜欢的一种作品类型。

这就像不同装修风格的房子,喜好与否,很个人化,与作者无关。但我没有想到那种抑郁、森冷的“装修风格”,原来在我们的文学里,也如此深刻的存在着。

为什么呢?

为了找寻答案,我尝试着努力去阅读,遗憾的是,那种一阵阵从缝隙里钻出的冷风,像无法驱散的梦魇,让我几次三番地合上书页,然而想探寻文字背后您的真正内心,又驱使我一次次打开。

然而,不愉快的阅读体验,最终使我未能将它们读完。

虽然合上了书后,您笔下那个世界的气息却久久不散。

书,合上了。思考却无法及时抽离,是什么让我如此抗拒,又是什么驱使您写下这样的文字呢?

于是,我查阅了您的简介。我突然明白了您的文字及它要表达的深意:时时被窥探感、家庭的控制与期待、周围人家关系的荒诞等。

但同时也有点愧疚的想对您说,我生活在一个与您创作时截然不同的环境,我觉得不管什么时代,出现问题都很正常,如果没有问题才是不正常。毕竟,《理想国》还在理想中。我像是一个没淋过雨的人,很难完全体会雨中行者彻骨的寒意。

我还想说,汪曾祺先生也是经历过很多的人,他的文章却烟火十足,暖意十足。

尽管如此,我的理智告诉我,我这个没有淋过雨的人,不能强求雨中的你必须保持微笑。 更不能要求您如汪曾祺先生那样有相同的感受,毕竟每个人的经历不尽相同,感受的触角所触不同。

不适的阅读感受、无法感同身受的浅表理解,我依然无法不对您产生深深的敬意和佩服。

佩服您那时的坚强,佩服您时过境迁后依然有勇气去直面并描绘那荷塘之下,常人避之不及的“污泥”——那些人际关系中细思极恐的窥探,家庭内部无声的绞杀,以及个体灵魂在巨大压力下的扭曲与痉挛。

我猜想,您写下这些,一定不是为了宣泄,而是一种必须的排毒,彻底治愈。这就像把已结疤、血肉依然溃烂的伤口再次撕开,去看那血淋淋,去感受那份恶臭。这种刮骨疗伤,是一种在梦魇中保持清醒的自救。

您没有给我们任何温情的幻觉,而是用语言的手术刀,进行了一场冷酷而精准的解剖。通过书写,您将内在无法言说的痛苦,外化成了可以被观看、被感知的“怪物”。

这本身就是一种强大的力量。

我没有这个力量。所以我不敢直视,我逃避面对,逃避阅读。我的逃离,恰恰证明了您笔力的深刻,触及了我所不愿、也不敢直视的角落。

我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您却说,烂掉的血肉,必须剜掉,才能痊愈。于是,你忍着剧痛,揭开,面对,剜去。

何等的痛啊!

此时,尽管我无法拥抱您的作品——它们对我来说太过冰冷和锋利——但我却产生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想要拥抱您的念头,说,一切都过去了。

我仿佛看到一个女性的背影,她有着敏感的灵魂,更有强大的内心,她独自在精神荒原上跋涉、跋涉。

这样一个坚韧的她,需要我的拥抱吗?

我想,她需要的可能是这样一句话:“您看到了我的雨,您承认它的存在,这样已足够。”

感谢您的写作。

请您相信,我不是不愿看到您,而是像鸵鸟把头埋在沙子里一样,不愿意面对曾经的发生。

请您放心,虽然如此,我知道,我们都知道,有些历史不容遗忘!不忘记,是为了防止历史重演。不忘记,是让我更珍惜我所拥有的“阳光”,也让我对人性与世界的复杂性,保有了多一分的敬畏与警惕。

写至此,心中竟生出许多的不舍。

值此双节,祝您万事顺意。

一位心存敬意的读者

壹玖柒

      2025年10月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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