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

  “吧嗒,吧嗒…”

  如闹钟般的跑步声,唤醒了沉睡许久的我。

  熹微的晨光,柔软的草地,芬芳的泥土。呵,果然春天来了啊。难怪近来睡眠时间越来越少了。春天的气息真好,我在心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欣赏着远处含苞待放的梅花,当然还有规律摆动的马尾。其在跑道上的形态,像极了一篇华丽的乐章。那她像极了音乐家吧。是的,她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伟大的音乐家,让美丽的音符传遍世界各个角落。

  一圈两圈,我离她越来越近;“吧嗒,吧嗒…”,她的脚步越来越快;“咚咚,咚咚…”,我心跳也愈发急促。终于,她停了下来,坐在了我之前躺过的地方,而我只能远远的望着她。我能感到她额头上微微冒出的汗水,是多跑了两圈的缘故吧,毕竟是高三,压力越来越大了啊。

  “铃铃铃…”,啊,好快,是要晨读了,果然时间耽搁的太多了。不容多想,我跟着清新的吧嗒声跑向了教室。经历了短暂的黑暗,我回到了熟悉的位置,看着认真读书的她。耳边嘈杂的背书声,变成了悦耳的钢琴声,而她也沉浸在这美妙的乐曲中。我非常喜欢弹钢琴时的她,清脆的声音穿插在温暖的阳光中,像蚕蛹似的把我们包裹起来。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咚—”,推门的声音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春日的阳光还是适合睡觉啊,在这大好时光中睡觉未免有些奢侈,不过她应该学到不少东西吧,我又无所谓嘛。然而此时的她正紧张的不得了,循着她的目光,我看到班主任拿着名次表气冲冲的站在讲台上,说:“看看你们的成绩,我从来没带过像你们这么差的班。打勾的同学中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班主任走后,那张纸像落叶飘进湖心一般,在同学们中激起一圈圈涟漪。当传到她的手中时,那张纸已经残缺不全了,不过看她的样子,重要的信息还在。接近中午的太阳虽不太高,但足以让我离她很近。我隐约看到她的名字被打勾时,脸上不觉有水滴掠过。  

  午饭后的时间是一天内和她距离最近的时候,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往常她会趴在课桌上小憩一下,我则趴在邻座的课桌上看着她,看她那高傲的马尾,看她那倔强的脸庞。然而今天蓝色的窗帘隔开了春日的阳光,我看不到她,只能隐隐约约感到自己脸上有些湿润。

  黑暗中传来悠扬的钢琴声,舒缓柔美,充满了思忆和郁忧,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的哀愁,让我沉醉其中。“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优美的旋律,“都什么时候了,还弹这种曲子,明天比赛的曲子准备好了么,在练习几遍。”说完,老师离开了练琴房。钢琴继续发出声音,不过琴声中没有任何感情,如同死寂一般。突然风格急转,手指翻飞,刺耳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琴房中。她低着头,泪水滴落在琴键上,一滴两滴。当她用手擦拭琴键时,钢琴弹起了《神秘园之歌》中的音符,那是她最喜欢的曲子。她直了直腰,看着窗外的阳光,双手抚摸着琴键。

  她身上披着一层和煦的日光,远看俨然一位音乐天使。轻微的音乐中,见她手指灵动,眼睛微闭,嘴巴微翘,我好久没见她如此开心。突然她双眼紧闭但豆大的泪珠仍然从眼角流出,她抽泣着,音乐也变得断断续续。随着最后音符的落下,她瘫坐在钢琴椅上。

  西边如残血般的晚霞,将我和她隔的好远。呵,果然春天到来了啊。从楼顶望去,不少枯树已发出嫩芽,万物复苏,一切重新开始,好一派春意盎然的景色。突然我的身体被急剧拉扯,春风在我耳边呼啸,看着她坠落的躯体,我多么想拉住她,可我不能,我只是她的影子啊。

  春风依旧呼啸,耳边环绕的音乐使我的身体倍感轻松,透过窗户向里看到——

  她半夜蜷缩在床上,泪水早已湿透了枕头。

  她手里攥着名次表,表格底部有个打勾的名字。

  她低着头,眼里噙着泪水,班主任在面前唾沫横飞。

  她身体抽动着,手哆嗦着,后面钢琴老师不知在啰嗦着什么。

  她在饭桌上用力的抱着碗,看着满地的碎碴,还有身后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她趴在书桌上,用钢笔在早被浸湿的信纸上写下“对不起”。

  她站在两个陌生人面前,手里捧着洋娃娃,笑的和后面的桃花一样灿烂。

  …

  残阳如血,我再一次感受到大地的温暖。眼前的草芽刚从砖缝中长出,微风拂过,它挺直了腰杆,高傲的像它面前的马尾一样。

  夕阳西下,我和她的距离越来越远,黑暗将我们吞噬,她变得越来越模糊。别怕,黑暗是我的主场,我会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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