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狐?!——题记。
忙忙碌碌总是带着过分的忘记。常常在做一件事的时候,想起某位故人,好像和他们相识的日子还在昨天,今天却已经彻底的忘记了他们的名字。
曾经喜欢和友人肆意的欢乐,如今却更喜欢独自漫步。绕着大街小巷,总有一些恰如其分的遇见。没有惊喜,没有言语,相视的一眼彼此陌生,恪守着陌生人的规则,各自离去。
这是极好的,不被记住,就不会被忘记。不去记住,也不会去忘记。或者,在很多次见面后,能相视一笑,点头致意,身心便能获得极大的满足。陌生的对话总会让人觉得恐慌、不安,这样的对话可以发生在梦里、想象里,独独不能在各自的生活中。
与友人也是这样。红线分割的信纸,总是被涂抹上各种生活的痕迹。心中想着友人收到的时候该是何等的表情,一边却将信纸随手扔进垃圾桶,没有一丝留念。这样的信很多,有些肆意的在信纸上铺满,却永远也不会被寄出去。
生活如湖面,更多的时候平静无波。暴雨骤降,山洪爆发,最后成了一副张牙舞爪的狰狞模样。静坐在岸边垂钓,不在乎暗流涌动,不在乎微风徐徐,因为一尾名为平淡的鱼总会被送进油锅。而湖中的风波,会变成钓客口中不朽的谈资。
儿时种下的一株桂树,如今夏日炎炎也能撒下一处阴凉,而那些美好的画面,却随着时光的洪流远去了。当年匆匆一别,再回首时已然不见踪影。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大好的时光,青葱岁月,多好呀!
总喜欢带着“青”字的词语,很嫩色,很干净。“朝如青丝暮成雪”,看这青多妙,一缕缕的,多绵长。白居易的“江州司马青衫湿”,不是衣衫湿,单说青衫湿,多伤感,多惆怅,既生动又别致。
听闻朋友说西湖边上有一街的柳树,春天里柳条抽芽儿,一眼看过去都是带着点鹅黄的嫩青。不消想,都觉得美,总想去看看。不打扰朋友陶醉的回忆,独独回想那带鹅黄的嫩青。
大名鼎鼎的青花,白底蓝花儿素素青翠的瓷器,氲散的风格显得很小资,还有点情调。颇似董其昌和八大山人的水墨丹青。“青花釉里红”更是惊艳绝绝,粉青与绀青交织而成。郑和下西洋让瓷器成为中国的代称,而回国之后,青花成为历史上最绮丽的一朵花。
戏曲里有一个旦角叫做青衣,这两字一出来,那味儿就到了。不是红衣,不是白衣,就单单是青衣。青衣出场,满场寂静。还未开嗓,一股子轻愁就扑面而来。很有质感,素素的,就好像白娘子“白素贞”一样,很有古意。
“青梅煮酒”,只四字,煮酒论英雄的豪迈与大气便喷薄而出。拍电影结束叫杀青,一个“杀”字,寒光冷冽,杀气腾腾;杀青,多销魂!
青的质地很单薄,带着点涩涩的酸苦,却绝不软绵。青天生就是带着风骨的,绝不像花团锦簇的红,太过俗气。特别是大红,若是没有极好的驾驭能力,大红唯一带给人的感觉就是俗不可耐。
但,人世间却就属这十丈软红最有魅力,最有人间气。第一眼下去,只觉得俗气、傻气,稍看得久了,就显得喜庆了,不知觉中亲近一些。再一看,就有点勾魂夺魄的意思了。到了最后,就离不得了,就想多瞅一眼,哪怕肝肠寸断。
红色的,总有股子风尘味。曾经遇见一位风尘气十足的女子,一袭大红色连衣裙将身段衬得完美,胭脂红涂在唇上,修长的指甲上也是鲜红一片。手中一支女式香烟,过了许久才抽上一口。女子的容貌算不得好看,我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红唇中吐出的淡淡烟雾,从女子的脸庞缓缓飘散。
直到那女子上了车,才回过神来,后背发凉,竟有种大汗淋漓的感觉。也直到那时,才明白这种大红的奇诡魅力。那一段时间,还故意回得晚,想再看看那种大红于世的感觉。但可惜的是,那位女子再也没有看到,兴许是搬走了。
有点意兴阑珊,但没有遗憾。自古便有这样的人,比之“烽火戏诸侯”的褒姒,比之能迷惑商纣的妲己,比之“一起红尘妃子笑”的杨贵妃,又何足道哉?
一个王朝的破灭,史书中大多归罪于最后一位君王的残暴,或让一位能魅惑君王的女子遭口诛笔伐,何其愚蠢!一位女子即使美得倾城乃至倾国,靠着侥幸侥幸再侥幸才能博得天下第一人青眼相加,何其难也。
狐狸精是她们的统称。多好的词,狐狸精,说出来就有一股子妖媚气息,听着让人身子发烫,欲罢不能。这三个字,是历代史学家对她们最好的褒奖。
想得远了。房间内回荡着幽幽的琴声,歌声清越,婉转而动听,其间夹杂狐鸣啾啾,仿佛真有一只狐狸在河边徘徊。琴音越拔越高,歌声也随之高亢。听得久了,只闻琴音如急雨敲打大地,其间一直白狐在雨中奔跑,似乎在寻觅一个温暖的避身之所。
琴以君子之风为正音,如此嘈杂早就失去了端庄、稳重之意,不知为什么混在歌声中却不唐突,竟觉得乐声原本就该如此。特别那只白狐,若隐若现,灵动异常,你在琴音中注视着她,她似乎也正看着你。
路途中,遇不见彼此,寂寞。遇上了,还是寂寞。
有狐,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