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摆脱不了的,笼中的小鸟虽然飞出去了,但是她已经受了伤,她的心已经死了......我到法国就像换了一个笼子,也许笼子变大了,跟世界一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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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角色、剧情到布景,顾香兰这条线,是一个美到令人心碎的故事。
——阅读中,一直在思考,香氛中华丽出场的顾香兰,真正要的到底是什么?
纯粹的爱情?清醒的自我?绝对的自由?
或许都有,不同人的排序可能不同——我想,这部话剧最想告诉我们的,是就是这样一个“笼中鸟”的残忍诅咒:你越在意什么,就越会被什么左右,逃脱的同时会给自己设下新的禁锢。笼子永远存在,人这一生,注定要戴着某种镣铐起舞。
“香兰,刚才我们两个像是一个人,我了解你,就是你了解我,你站在那,就是我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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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顾香兰的一生,从未放弃过对纯粹爱情的追寻。
——但也只有一开始,她遇见的王德宝,曾在某一刻,给过她这样的真挚。
台词描绘了我们理想中完美爱情的模样,但故事,很快用现实击碎了这样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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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王德宝破产、吞枪自杀,他们的关系也走向了终点。
故事的最后,王德宝找到了落魄的顾香兰,要带她回上海重新开始——他说,只有看见她,才觉得自己真正活着,但那个时候,顾香兰的心已经死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香兰与德宝,讲的是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爱是纯粹的,但生活不是。
“香兰,来到法国,我所能给你的就是属于你自己的自由,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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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顾香兰与王德宝是被现实击溃的感情,那么顾香兰与伯爵,我愿定义为彼此利用的关系。
她说要自由,所以选择了这个可以给他更大世界的男人;
他说给她自由,但其实是享受着拥有一件精致东方艺术品的满足。
鸟儿的笼子变大变华丽了,但鸟儿还在笼中,她从未死去,从未放弃对自由的坚持;当艺术品萌生了自我的意志,变得不再听话,那么拥有她并以她的精致熨帖为傲的人,也就开始受不了了。
真正的爱是双向成就,而非将对方看做攀登的云梯,或满足自我虚荣的艺术品——顾香兰的一生都在追逐自我,但这场被繁华世界误导的爱,毁灭了她真正想要的自由。
随着伯爵车祸假死,顾香兰从婚姻的笼中解脱,又掉入了“现实”的牢笼,以及自己给自己设下的,一个名为“复仇”的牢笼中。
兜兜转转,历经颠沛,老年的顾香兰,选择了原谅伯爵。
她在临死前抓着五号病人的手,望着这个替伯爵承受痛苦、还清业障的男人,对他说:“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就不要再紧紧捉住不放了吧。”
这里的原谅,我认为并不是蔡康永口中疲惫的“算了”,而是在真正经历世事后,选择从心底放下执念,放过彼此。
这一刻,从物质到精神,她获得了真正的自由......但遗憾的是,这也同时意味着,她什么都不再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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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辈子就好像一出戏,这出戏是我们自己编的,戏中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是我们自己在决定。到后来时间久了,也都不重要了。等戏演完了,落幕了,我们可以走出剧场了。”
顾香兰的一生,是可歌可泣的。
“一场梦不管是一秒钟还是一千年,不会因为它的长度而改变它是一场梦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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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个《如梦之梦》的故事里,有一个场景,我觉得特别妙。
——即将入院的五号病人B,曾静静地望着病床上即将离世的五号病人A:那一刻,我觉得我们每个人都是他。
我们都知道自己最后的结局,所以我们都同时是主角和观众,和五号一样,眼睁睁见证着自己的一世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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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医生身边的年轻人,崇尚感官刺激,奉行及时享乐,也因青春年少,下意识规避关于死亡的话题;
我们是执着的顾香兰,向往纯粹的爱,追求自由与自我,又在现实的兜兜转转中打磨出一颗或坚韧或破碎的心;
我们也是五号,是江红,好好的人生会被莫名的厄运找上,我们不知道原因,也改变不了结果,只能背负着沉重在梦中前行——遇见一些人,然后再离散,最后发现众生皆苦,再在宿命的末尾,憧憬自己的下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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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号走了,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牧羊人醒来,和眼前的妻子手牵手离开。
倘若人生如梦,到头来,似乎也只是一场空虚;
倘若人生如梦,那些曾经痴迷而难以割舍的、或是万分悲痛而难以承受的,这一次,或许都可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