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居士又忙活着做了十坛米酒,这才稍事休息,在院里闲逛。
前一段玉帝听了东方朔的建言,敕封居士的打嗝为天堂好声音,定格为天堂文化遗产,居士也升格为天堂文化传承神。接着又下诏令巨灵神来学打嗝,居士乘机派他劳工,让他搭建了新门楼建了小花园。
居士举目观看,门楼已油漆一新,小院里两侧种植的修竹和槟榔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别有一番意境,心里很滋润,俺匠作坊这不也成小桃花坞了,不由笑出声来。
想起了桃花坞的那些对联,那真是才气横溢、意味深长、百看不厌,此情此景,何不也风雅一番,就叫济公捎话给老友郑板桥,约他前来喝醋聊天,借机让他写几幅门联。
这日正在家闲坐,门外一声咳嗽,传来一声扬州腔:“三养居士好自在啊。”
活音未落,神已进门,清瘦矍铄,一脸怪笑,漾出满脸皱纹,正是郑板桥来了。
这位在下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是清朝康乾盛世时蜚声文坛的“扬州八怪”之一。其诗、书、画世称“三绝”,诗词不流俗套,书法混搭出新,隶、楷参半,自称“六分半书”,还掺进了绘画技法,画兰竹则以焦墨挥毫,揉进草书笔法,秀劲绝伦。
不守墨矩,离经叛道,奇奇怪怪,行为狂放,这不就是跨界混搭的书画界自由派吗,居士心仪已久,早已是铁杆粉丝了。
到了天堂,少不得常去拜访,送醋聊天,求字求画,渐渐地,常来常往,成了铁哥们。
郑板桥为人疏放不羁,恣情山水,爱与骚人、野衲作醉乡游,虽然上天来被封为书画大仙,属于白领,仍混迹于草仙之中,和搞怪的居士自是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见他进来,居士笑道:“这是哪阵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郑板桥哈哈一笑,说道:“与风无关,还不是你的吸功大法,厉害啊!”
“俺可没这么大本事,你嘴馋却让俺背黑锅,想得美你。你算算看,哪次不是闻着醋味不请自来。”
“过去的都一风吹了,记不清啦,这次不同,明明白白是你请我来的,有济公作证。”郑板桥一脸的坏笑。
“这次也一风吹了,有老天作证。”
居士的证人可不大好找。
“那我可回去了。”见居士不认账,做了个转身要走的动作。
“快走吧,我就不信啦,这美酒还怕没人喝。”
郑板桥哈哈一笑,扯住居士的袖子就往厨房里拉,急火火地说道:“小老儿你就别瞎扯啦,快拿酒来,馋死我你可要抵命。”
“急死我,你先抵命,先看看我的庭院,是不是很新鲜?”
郑板桥眼睛一扫,笑道:“我说进来感觉不一样了呢,原来搭了新门楼…这竹子新栽的吧,很雅啊,你这老俗物怎么也附庸风雅啦,哈哈。”
“近朱者赤嘛,想不雅也难啊。”居士故作为委屈状。
“哦,那边还有椰子树,咱天堂可不兴这个,你又想添乱啊!”
“这不是椰子,是槟榔,孤陋寡闻了你。俺不是添乱,是增色,天堂植物太单调了。”居士正色纠错。
“看也看了,说也说了,我可是都依你了,总该投桃报李,来点酒吧?”
“且慢,叫您老来,就是想给俺写几幅对子,让俺这匠作坊蓬荜生辉啊。”
“你不是会写吗、济公说啦,你的快板诗还真不赖。”
“你说这里雅,就得雅士装点才是,这不请你出山啦。俺是俗神,这点本事,毛毛雨啦,你还不知道吗,不就是跨界胡搞,打打酱油的。“
“别提打酱油,一提就来气。自打上来就没吃过酱油,更别提扬州狮子头和红烧肉啦!”说着,黯然伤神,流下口水来。原来这天堂空气稀薄,自然就缺氧,也就酿不出酱油来,还真是影响了衣食住行。
“你真还找对门啦,俺这里就有,是仿泰国风味的功阴汤,这阵子正忙着调理,感觉和酱油味道也差不许多了。”
“抓紧,抓紧!狮子头红烧肉做好了记得第一个叫我啊。”
“那得看你今天的表现。”
“没问题啦,要多少写多少,客随主便啦。”
“在桃花坞看到你那对子,连那些才子都交口称赞,说入木三分啊。”居士竖起大拇指夸他。
“惭愧,惭愧!俺不想写,那都是些高人,还轮着我去班门弄斧啦!都是贺知章那老儿设的局,把我灌晕啦,迷迷糊糊写的。”郑板桥一脸的无奈,“对啦,你也脱不了干系,没你的醋我能晕吗!”
“那你还吃了饭啦,怎么不怨饭呢?”居士反驳
,心里暗笑,其实是东方朔的鬼点子,真够损的。
接着,正色说道:“算啦算啦,书归正传,你先帮我在门楼上写副对子,米酒管够。”
怕耽误了正事,居士把他拉进书房,桌上早已准备好了纸墨笔砚。
“那你先给我来三碗米酒,没有激情怎能写出好对子?”郑板桥脸一仰,摆谱了。
居士无奈,先给他灌了三大碗。
激情来了,郑板桥还不动手,却说道:“你先写一幅我看看。”
“俺能写还叫你来干嘛?写的都是些快板,煞风景啊。”
“但凡诗词对联唱和才有灵感,你小子有歪才,说不定得借你的东风出彩呢。”
居士说:“哦,抛砖引玉,…那就献丑了。”
就把昨晚想了一夜的对子脱口念了出来:“三枝修竹,各显风流立门厅;九颗涩果,抱团热辣斗嘴舌。”横批是“太不安分”
巨灵神种了树却不会调理,老爸也从不施肥,竹子病怏怏的,只剩了三株,槟榔树羞答答的只结了九颗果子,居士尝了一口,酸涩热辣,赶紧吐了,都是些鲜红的汁子,这才有感而发。
郑板桥说:“你就是不安分,到了你这屋里,竹子和槟榔都跟你学坏了。”
说着,大笔一挥也写了一幅:“一竿,两竿,三竿,看来清瘦,其实根在人间;三颗,六颗,九颗,吃着热辣,原来香留心田。” 横批是“甘苦自知。”
“果然高手,说来就来,说出俺心里话啦,俺也想回人间。” 居士惊叹格调之高、构思之妙,勾起了思乡之情,想起了儿子大头,“锋芒奇崛却不外露,接地气暖人心,越品越有滋味,不愧是八怪,都怪到骨子里啦,怪到草根心里啦,妙哉妙哉!佩服佩服!”
“说好话不如办好事,快上酒来!”老郑最关注的是酒。
居士赶忙递上三大碗,郑板桥痛饮而尽,连呼快哉!快哉!
居士说:“俺真恨早生了几百年,不然到扬州给你磨墨学画,岂不美死俺啦!听说齐白石要当青藤的走狗,俺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先去当你的哈巴狗吧。”
“你来了就又添一怪,成扬州九怪了。”
“俺可没那个才气,给你们磨墨做饭烧菜还勉强。”
“淮扬菜可是一绝,小吃绝佳,鬼不理包子和扬州大包、蟹黄灌汤小笼包有得一拼。”
“俺就是要学学淮扬菜和小吃,精神物质双丰收啊!”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哈哈。”
正说着,门开了,传来一声怪叫:“好啊,你们偷着喝酒,成何体统!”
原来是济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