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的乡镇街道是没有路灯的,到了夜晚,小镇青年们就在街上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要么赌钱,要么聊天。久不久见到个把女孩走夜路,便齐声怪叫发出挑逗的声音出来,导致很多女孩子夜晚不敢出门。
阿石是外乡人,跟随父母来到我们镇上做鞋子生意,每到街天就出来摆摊。我们经常在她摆摊的上面逗留,久不久丢一颗小石头去她面前,以引起她注意。但是阿石对我们这帮不成气候的小“古惑仔”非常鄙视。因为她在县城就是个真正的“古惑女”。
阿石留着个男式短发,黄毛,牛仔裤膝盖破个洞。其实,我对这种在县城混不下去跑到乡镇来躲的古惑女最卵鄙视,而且穿戴那么俗,想标新立异却不免落入俗套。但是在一件事上,让我对阿石产生好感。
那天晚上阿石从她住的地方,乡政府农业站出来到街上买酱油,回去的时候,短短的五百米路程就被街上的这帮小混混跟踪,几个男的跟着一个女的,其中我也在里面。准备到乡政府的时候几个男的就围上去准备动手动脚,阿石往后退了几步,丝毫不怕,在叽里呱啦的起哄声中,我听到阿石喊:阿班(我的名字)在哪里?阿班出来。这几个卵仔也是我们村子的,听到叫我名字,还是给点面子,停下来,我就拉着她从人群中走出来,直送她回到家。
那晚夜色很美,我辗转难以入眠,耳边老是想起她叫我的声音。
在之后的几天,我每天都盼望着天黑,天一黑我就到街上,眼睛一直盯着阿石来买东西那个商店,十分想见到那个短发的女孩出现在商店的门口。有时候她出现了,我一去到商店门口又没有勇气上前和她说话,确切地说是表白。因为自从那件事情之后,我内心的小白兔就扑扑跳个不停。等待天黑的那种焦急难耐的心情大概就是最折磨人的。
有年中秋节,我喝了几碗米酒,有点醉意,照例又在街上等阿石。当阿石出现时,我那喝了马尿似的胆子突然膨大起来,上前和她搭讪,说送她回去。她同意了,我就和她并排走着那几百米回去,那几百米,我敢说是那个时候最幸福的一段路程。到了她家楼下,我干脆又壮了一次胆,主动提出去河边散散步,月色那么好,不去多浪费啊。
她也同意了,我们就这样走了一公里这样的路,走到桥头,下到河边。聊的话题都是学校里的,她说她在职中读书,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在县城被人家找上门来打,所以来到乡下跟父母一起做生意了。我就聊我在学校经常逃学,用弹弓打老师的兔子,用粉笔涂了黑墨水打到女老师胸口的操蛋事,为的是能显示出和她一样的调皮,要不然太老实的事被她看不上。自始至终我都是离她有半米远,不靠近,更不用说拉手。
那年过年,她父母回老家过年了,她一个人在家守房子。她和我说过这事,但是我不敢去她家找她。她就这样一个人呆在家里度过了七天的春节。
后来,我上了高中,再也没有和她联系了。听说我高二那年,她嫁人了,成了两个孩子的妈,但是那头黄毛依然没有染回来。
那段时间特别流行郭峰的《甘心情愿》,每当这首歌想起,我自然而然地想起阿石,以及那天晚上她直呼我名字的那件事。久不久我就会打开箱底阿石送我的音乐贺卡,在安静的房间里听听《甘心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