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唐是个粗犷的汉子,这是老唐自己说的。
见到老唐的第一面,我想喊他声叔,因为他的确长得太老了。
但老唐不让喊,老唐说他年纪不大,只是长得老。后来我知道,老唐是六八年的,的确算是叔叔辈,但老唐又说他年纪大,但是心态年轻,还是不能喊叔,要么叫哥哥,要么喊老唐。
老唐在勐海开了一个茶厂,第一次见老唐是因为我们准备好了原料,需要压饼,工期也比较赶,在勐海找了几家都因为做工不合格都没有选择合作。一位河南老乡向我推荐了老唐,说他有一个朋友,也是河南人,在勐海有个茶厂。压饼压的很好,外观雅致,餠料也压的松紧合适。
拨通老唐的电话,一股熟悉的河南味道,迎声而来。老唐告诉了我们茶厂的具体位置,我们就去找了老唐。
老唐坐在茶桌上,嘴里吞云吐雾。他的手指粗的像几棵粗壮的柱子,紧紧而略带颤抖的握着水壶,开水浇过叶片的空挡,老唐扭头吐了口烟气,烟气向上熏着了老唐的眼睛,老唐眯眯眼,边笑边说,我这脸都是被这茶气和烟气熏老的。老唐泡茶总是把茶碗的水添的满满的,然后略闷一下,缓慢出汤。由此我判断出,老唐的口味很重,喝茶的年头也是很足。出汤的架势有种,瀑布一泻千里的炸破感。茶桌不够大的话,茶还未到嘴里,脸就已经先尝过了。
老唐泡茶的姿势,总是让我想起了三国时期的张飞,干脆有力,气势凶猛。我们最先喝的一泡是布朗山的古树茶。老唐说:我就喜欢布朗山茶树的涩度和苦度,不苦不涩那能说是好普洱?所以我把这厂子就开在离这座山三十分钟车程的地方,就为了能随时喝口儿这里的苦和涩。
我们泡茶一般会放三到七克,但老唐每次都要放到十二克,放的少,老唐总是一撇嘴,说没味道像水一样。老唐爱笑,笑起来像是喝断长板桥的张翼德,豪气爽朗,如雷贯耳。
老唐说茶叶就是古时候的打造兵器的铁料,而他就是负责打造兵器的铁匠,只要铁料好,打造出来的就一定是神器。说完又哈哈大笑,我们抬起头,望了望窗外的树上被惊飞的鸟,也都跟着笑。
喝完茶,老唐带我们参观了他们的生产车间。老唐进场地时,把嘴里的烟灭了,洗了洗手,又用干净的毛巾擦了擦。老唐的烟瘾很大,一盏茶的功夫抽了两三根。但是进到生产车间,老唐侃侃而谈一个多小时,一支烟都没抽过。老唐说茶叶的吸附性很强,车间里不能任何的异味,不然再好的茶叶生产出来也会变了味。
加工的场地很小,但这应该是我们在勐海看的那么多家中最干净的一家。工地上有几个认真工作的傣族小哥,见到我们过来参观也都很友好的向我们打招呼。
老唐常常会在院子里,点上一支烟,眯着眼,蹲在角落,看着这茶厂里的青木生盛,人来人往,眼里尽是似水温柔。老唐说他的茶厂是他粗犷的身体里,最柔软的一处桃园。
老唐爱喝酒,他说他爱勐巴拉娜西,火烈的粮酿,像他自己的性格,入口粗犷,至喉润和,最后直直的淌入心尖儿,酒气回肠,洒脱爽快,难以忘却。一次饮酒间,我问老唐:唐哥在这里这么多年,什么东西最令你留恋。
老唐说这勐海的夜里两盏茶三杯酒还有一只大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