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
包厢里的酒气浓得呛人,许宁晏刚从混乱的记忆碎片中挣脱,指尖还残留着酒瓶的凉意,眼前就撞进沈砚痛苦蜷缩的身影。少年半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扼着喉咙,生理性的泪水混合着屈辱,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原本清亮如溪的嗓音,此刻只剩下破碎的嘶哑。
“呃……许宁晏……”沈砚抬头,眼底的星光碎成了尖锐的刺,有痛楚,有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未散尽的懵懂——他刚被原主以“庆祝晋级”为由骗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灌了大半瓶烈性白酒。
许宁晏心脏骤然缩紧,不是原主的快意,而是铺天盖地的恐慌。脑海里“恶毒男配”的结局与眼前的惨状重叠,他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去,无视包厢里其他人惊愕的目光,疯了似的冲向楼下的便利店。
“冰牛奶!要最冰的!”他抓着两盒常温牛奶,又直奔冰柜掏了四盒,付了钱就往回跑,掌心被冰盒冻得发红也浑然不觉。
冲回包厢时,沈砚已经快支撑不住,头抵着地板,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许宁晏一把将人扶起,不顾他的挣扎,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紧绷的牙关,将冰牛奶一点点喂进去。
冰凉的液体滑过灼烧的喉咙,沈砚的身体猛地一震,僵硬的肌肉稍稍松弛。许宁晏喂得极慢,一手托着他的后颈,一手举着牛奶盒,指尖不自觉地放轻力道,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慢点喝,别呛到,会好受点的。”
两盒冰牛奶下肚,沈砚的咳嗽渐渐平息,喉咙的灼痛感减轻了些,但声音依旧嘶哑得厉害:“你……到底想干什么?”
许宁晏将空盒扔到一边,蹲在他面前,背脊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半分原主的阴鸷,只有纯粹的愧疚与急切:“沈砚,对不起。”
他没有找任何借口,直接坦白:“我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我混蛋,我不是人。你想唱歌,你那么有天赋,我不该……”他语无伦次,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我知道白酒伤嗓子,我已经叫了救护车,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一定能治好的,好不好?”
沈砚愣住了。他认识的许宁晏,向来是众星捧月的富二代,嚣张跋扈,睚眦必报,什么时候会露出这样慌乱又诚恳的模样?他看着许宁晏眼底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急切而泛红的耳根,喉咙里的灼痛似乎又淡了些,只剩下满心的茫然。
救护车很快赶到,许宁晏寸步不离地跟着。检查结果出来,医生说声带确实有损伤,但万幸灌入的白酒虽烈,量不算极致,且及时喝了冰牛奶缓解了部分灼烧,后续好好休养,配合治疗,大概率能恢复七八成,不至于彻底失声。
沈砚攥着诊断书,眼眶瞬间红了。他来自小县城,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家境贫寒,唱歌是他唯一的光,是他想带爷爷奶奶走出困境的希望。刚才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彻底完了。
“谢谢你。”他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敌意。
许宁晏松了口气,像卸下了千斤重担,随即又涌上更深的愧疚:“该说谢谢的是我。沈砚,我会负责到底,治疗费用我来出,后续的康复训练,我陪你一起。”
他说到做到。沈砚休学养伤的日子里,许宁晏几乎每天都往他租的小破屋跑。他会提前查好护嗓食谱,笨手笨脚地给爷爷奶奶打下手;会开车送沈砚去医院做康复,在治疗室外一等就是一下午;会变着法子带些温和的小零食,怕沈砚闷,还会给她讲学校里的趣事,尽管大多时候是他在说,沈砚在听。
沈砚的爷爷奶奶起初对这个“富二代”充满戒备,可久而久之,也被许宁晏的真诚打动。这孩子虽出身优渥,却没有半分架子,会帮着挑水劈柴,会耐心听老人讲沈砚小时候的事,眼里的关切做不了假。
沈砚的心也在一点点融化。他从小缺爱,习惯了独来独往,许宁晏的出现,像一道突如其来的光,带着滚烫的温度,照进了他灰暗的生活。许宁晏会记得他不能吃辣,会在他康复训练受挫时笨拙地安慰,会在下雨天提前守在公交站,撑着一把大伞等他。
可误会还是悄然而至。
沈砚的康复有了起色,能勉强唱些低音歌曲时,学校里突然传开流言,说沈砚是为了钱才接近许宁晏,借着被伤害的由头攀附富二代。有人晒出许宁晏给沈砚送东西的照片,配文阴阳怪气,说沈砚“心机深沉”“借伤上位”。
沈砚本就敏感自卑,这些话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他开始刻意疏远许宁晏,不再让他送自己去医院,也不再收下他带来的东西。
“沈砚,你怎么了?”许宁晏察觉到他的冷淡,急得团团转,“那些流言不是真的,我已经让他们删掉了!”
“许宁晏,”沈砚低着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是富二代,我只是个穷小子,我们这样,只会让别人笑话。”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许宁晏抓住他的手腕,眼神灼热,“我只在乎你!沈砚,我对你不是愧疚,是……”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勇气,“是喜欢。从看到你努力康复,从看到你对着爷爷奶奶笑,从看到你哪怕嗓子疼,也会偷偷哼歌时,我就喜欢上你了。”
沈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
“我知道我以前混蛋,做了不可原谅的事,”许宁晏的声音放软,带着恳求,“但我真的在改。我不想只做弥补你过错的人,我想做陪你实现梦想的人,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人。沈砚,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许宁晏的坦诚像一道暖流,冲散了沈砚心里的阴霾。他看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慌神、为自己改变的人,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笨拙的照顾,想起他眼底的真诚,心里的防线彻底崩塌。
他抬手,轻轻回握住许宁晏的手,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也是。”
误会冰释,两人的关系更加亲密。许宁晏不再刻意隐藏自己的心意,大方地陪着沈砚参加各种音乐相关的活动,为他引荐专业的老师;沈砚也渐渐自信起来,不再因为家境而自卑,他知道,许宁晏爱的是他本身,是他对音乐的执着,是他骨子里的坚韧。
许宁晏的父母起初反对他们在一起,觉得沈砚家境普通,配不上自家儿子。可当他们看到许宁晏变得越来越成熟稳重,看到沈砚在音乐上的天赋与努力,看到两人之间无法分割的羁绊时,最终还是选择了成全。
几年后,沈砚站在了全国音乐大赛的舞台上。聚光灯下,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眼神明亮,嗓音清澈如初,一曲终了,全场掌声雷动。
他看着台下第一排的许宁晏,那人眼中满是骄傲与温柔,像在看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颁奖时,沈砚握着奖杯,对着话筒,声音清晰而坚定:“我想感谢一个人。在我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陪我走过最难熬的日子,让我重新找回了唱歌的勇气。许宁晏,谢谢你,我爱你。”
台下的许宁晏红了眼眶,用力鼓掌,嘴里无声地回应:“我也爱你。”
故事的最后,沈砚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歌手,用歌声传递着温暖与力量;许宁晏接手了家族生意,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而是变得沉稳可靠,成为了沈砚最坚实的后盾。
他们一起照顾沈砚的爷爷奶奶,一起旅行,一起看遍世间风景。曾经的伤害,变成了彼此羁绊的纽带;曾经的误会,化作了相互体谅的温柔。
人人都说,许宁晏何其幸运,能遇到沈砚,让他洗心革面;可只有许宁晏知道,是他何其幸运,能在犯下错误后,还有机会补救,还有机会遇到沈砚,被他的光所照亮,携手走向了美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