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Q跟我描述过一个他幻想中的岛:冰雪覆盖看不到边际。没有大型食肉动物。岛屿就像是在另个次元里一样没人可以发现它的存在。岛上有一个超市,每周定时会驶来一辆自动驾驶的货车,车箱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货物。Q说他想穿着大棉袄围着厚重的围巾亲自去搬货——把牛肉和猪肉放在冷鲜食品柜里,将一箱箱核桃倒进装坚果的木桶中,他甚至还想象出了自己搬东西时笨拙的样子和呼出的白气!
那我跟你一起搬货吧。当时我说。
如今我很想念那个白色的岛。我试过继续给它添补细节,比如房间内的火炉常年开着,货车是橘黄色铁皮做的,圣诞节那天门前还会凭空多出一颗挂满彩灯和装饰的矮松。如果家人和朋友都能彻底忘记我的存在我也可以想不起来他们,我绝对乐意去那个岛上耗掉余生。
白岛上没有比较和浮躁,孤单可以堂而皇之地成为习惯。每天周而复始的劳动能让生活变成一个公式,你一定可以适应它,因为那儿压根就没有人能成为你分享和倾诉的对象。如果白岛上必然要出现一只宠物来当你的听众,那多像是上天给你的一个无可救赎的莫大惩罚啊。
直到如今我才慢慢领会几年前Q跟我描述白岛的意味。我也渐渐理解Q当时那样委屈的心情。因为我现在就是那时的你,如今碰到了一个像那时的我的人。此时此刻我多想对Q说一声对不起,为那年那天我犯的错误忏悔道歉。可惜的是我俩的生活曾有交点,但流年匆匆暗淡,随后便各奔东西。现在和Q只有简单的寒暄和生涩的问候,更不会有其他的的谈资可以拿出来侃一整个下午,“白色的岛”也渐渐消失不见。
我讨厌现在自己的占有欲,正如当年讨厌Q的占有欲一样。与此同时自己的付出也慢慢演变成期待回报的砝码,不断给予而渴望更多。如今觉得自己可悲到了极点,即使身边有不止一个愿意或勉强聆听的人,但在吐槽完毕之后仍然得自己一个人来面对和解决。即使某个故事里那个人就在跟前,也只能盯着看发呆好一阵,想想又把到了口边话勉强下咽。我已经成了一个连自己内心感受都无法识别的人了,每天和自己辩驳、矛盾,接着在叹气声里睡去。
即使知道这是滑稽的空想我还是想去那个白岛,但现在已经很难重拾它的踪迹。真希望明天一部橘黄色铁皮的停在家楼下的路边时,我能说服自己相信这是白色的岛在向我昭示着我们的缘尽。以后就有理由不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