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高中的时候,班主任给我们教化学,那时他还年轻,一个人走路时有时会蹦蹦跳跳,像个孩子,上课时的严谨和下课后的放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习惯的教学方式是做化学实验,这些瓶瓶罐罐相互倒腾不容闪失,轻易不会让同学们插手。板书写的很洒脱,给化学方程式赋予了书画艺术的成分,很多同学下课后喜欢模仿他的字体练字。下课后他就完全进入文艺频道,时常和同学们说说笑笑,喜欢聊一些和学习无关的事,常拿班上一个又高又帅又白的同学开涮,无拘无束,也喜欢拿班上有特长的同学开玩笑,曾经开玩笑的称呼我们一个镇的四个人为“四大金刚”,这有激励的成分。后来,同学们发现他的认真只在教学上,对于同学们的行为并不是很严厉,于是,我们班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活跃,正好大家都处在生命的活跃期,后来就越来越放任了,上自习比早读有时还吵闹,为这事,记得他被学校大会点名批评过。令他沮丧的不是他被批评,而是那年高二后由于各种原因学生流失比较严重,再加上文理科要合并及分班,我们班被合并了,那些年,一个班级的集体荣誉感是很强烈的,他非常失落甚至有点伤感。班主任看起来那时下课后很忙,他家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个村庄。那年一个偶然的相遇,碰见了我们班主任的父亲,说起自己的儿子心满意足,知道他是一个孝子,每天在学校,家庭 ,街道,一个小学和孩子的幼儿园之间穿梭,当时自行车是最高级的交通工具,每个路上到处是坑坑洼洼,让人骑车很不舒服,而他每天都是忙的。他有一位温柔腼腆的爱人 ,在一个小学任教,两个人很有夫妻相,所以他们的孩子更像谁是一道比化学方程式还难解的题。二十年以后,我们有幸和他们一家相聚,他们的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他们依然是以前的样子,令人惊奇的是两人的容颜竟然和当初没有多大变化,这个世上如果有什么永葆年轻的秘籍,一个童心未泯的丈夫和一个温柔似水的妻子应该算一种。不过,他那次没有给我们透漏永葆年轻的秘籍,而是让大家无论走到那里,无论干什么,都要记着自己的父母,对他们好,他说这句话比那时上课还要认真。
语文老师是一位白白净净富态的年轻女老师,每次上课前都是慌里慌张,标志的动作是走在路上整理一下凌乱的头发,上课时常扶一下自己的眼镜,上课从不备教案,她让人羡慕的是有一位同在本校一起教书,长得很帅的老公,而且还有一个十分可爱的上幼儿园的儿子,惹得班上的女生下课后,时常逗他们的儿子玩。有一次学校老师们排球比赛,语文老师和她的老公竟然合作的天衣无缝,比赛打得很激烈,后来竟然得了冠军,她的老公看来确实有福了。她上课对于同学们只是偶然和坐在教室头排的女生说几句,而且一直说普通话。至今记得她最生动的一节课是朱自清的《背影》,那天学校教导处突然来袭,几个领导坐在后面听她的讲课,尽管没有备教案,这个本省最好的师范本科生,用标准的普通话声情并茂的讲了一节让所有人佩服的语文课,后来又相继给我们声情并茂的讲了很多短篇小说,《羊脂球》是如何滚的,假《项链》是如何升值和掉价的,《荷塘月色》为什么会迷人等,这些文学名著在同学们脑海里留下的印象比课本还要深刻,遗憾的是她不久就飞到大城市任教了。
数学老师讲课声音很有磁性,板书写的很工整,也很漂亮,思路像板书一样有条不紊,标志的动作也是经常用手捋一下他的偏分头发,不太在意我们班同学们的名字,他兼任隔壁班的班主任,总喜欢上课时说隔壁班同学的许多优点。
如果想学书法,那时候的老师板书一个比一个厉害,生物老师也不例外。他上课的样子很有趣味,这或许是对当时的男同学而言,每次上课前自己调侃:“我这个课内容不太健康,我只能在课堂上讲,同学们下课后不要胡说……”说得很多女同学面红耳赤。上课的声音很洪亮,口头禅是:“我……给……咱……说……”那时候大家信息来源途径很少,同学们都等着他讲不太健康的内容,他却讲起了人的细胞组织和X,Y基因排列组合,最后多次强调,生男生女,取决于男的,由于那些年国家还在计划生育,这个内容他时常不断强调,并让大家把这个科学知识带给自己村子的人。那时生物课不参加高考,他原来说的不太健康是为了引起同学们对生物课的兴趣。
地理老师个头很高,走路腰板总是挺的很直,从不马虎,眼睛很大。最大的特点是笑容一直挂在脸上,让人感觉很亲切,说话不紧不慢,上课也是如此。能将复杂的大气流知识讲的通俗易懂,能从太空的大气流联系到教室的大气流,能从地球板块结构讲到我们脚下的黄土地结构。他上课时对捣乱的同学威慑的方式是:写板书时忽然停下来,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看着那个捣乱的同学一会儿,大家就再也不敢捣乱了。他永葆年轻的方式是他的笑容,二十多年后同样在学校碰见他一次,时间好像在他脸上从来没有留下痕迹,笑容二十年一直挂在他的脸上。
历史老师更有意思,同学们俗称:“彼得大帝”,长的很威武,兼任学校历史组组长,全校的男生都有点怕他,做个保卫科长确实不错,不过后来他确实吓怕了学校里几个时常打架的学生,以对得起被人叫彼得大帝的称号。上课就是拿出他多年不变的陈旧教案,偶尔夹杂的冷幽默很有意思,讲得历史故事比课本更有趣味,说起世界历史随口就来。听说最钟情的是晚上打麻将,经常被学校的大喇叭喊着开会,却从不在乎,后面就没法干组长了。
英语老师也是一个本科高材生男年轻老师,能说的一口流利的英语口语,比普通话还要流利,一说一大串,在这个小县城能够给一年也不来一次的国际友人做口语翻译,教英语的方法是:让同学们背英语课文,读英语,说英语,对语法不太在意,他和“彼得大帝”不同的是太过斯文,上课时对班上吵闹的学生特别反感,一旦生气就不上课了,后来真的再没给我们上课了,前两年在网络上发现他写了一篇文章不错,他早已经在本省的重点中学西安高新一中任教了。
体育老师是一位走路姿势更帅的男老师,长得很精干,一身肌肉藏在身上,有隋唐演义中秦琼的形象。他的宿舍正好和我们教室相对,在一个土坡上,前面正好是单杠和双杠。能够在早读的时候时常看到他练单杠,双杠等活动。当年的体育课同样不受重视,只是在组织运动会的时候同学们很积极。他给我们尝试过上足球课,不过那些年学校的经费实在可怜,买个足球和篮球都很紧张。全校就一个足球有一次被踢坏了,就再买不起了。后来卡拉OK有一阵刚刚兴起,我们学校的操场及县体育场成了全县人民吼流行歌曲的场所,我们的体育老师惊艳了当时整个县城,观众纷纷称赞,他喜欢唱屠洪刚,郁钧剑等人的歌曲,字正腔圆,气息和节奏把握的非常到位,有专业级水准。后来才听说他曾是我们县剧团的一名演员,能唱能武。而那个时代,文艺和文化都被边缘化了,一位优秀的人失去了一个好的平台,做一位体育老师已经是比较好的选择了。
又到一年高考时,今日想起我们的高中老师们,寄语莘莘学子们,一个优秀的老师,错过了就是一生的遗憾,青春的时光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