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一过,我家门前的梅花、迎春,又悄然绽放,横斜的枝干几乎要探进一楼的阳台,这是一份不期而至的馈赠,看似无心,实则必然。
沉醉其中,清香满庭,却难知从何而来。搬来这里很久,我才勉强记清我的对门邻居。一对老夫妇、一位父亲和他的儿子。费了一番功夫,才接受这家常年没有女主人的事实。这是栋老房子,逼仄昏暗的楼道里大多堆放着他家的杂物,不时还能听见吵闹声。这又有什么关系呢?邻居罢了,不指望能送来温暖。唯有门前的几株绿植,方得我心。
九月,台风至。乌云滚滚如翻墨,眼看大雨将至,一家人连忙涌向阳台,抢救衣物。漫天珠帘落下前,我回头看,邻居家早已窗户紧闭,独落下慌乱的我们。独坐窗前,听着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栏杆上;打在枝头上、打在花瓣上,心头不由得一紧。我满怀忐忑撑伞冲出,竟有人先在。是邻居一家子!单薄的雨披在狂风中颤抖,显得格外无力;无论多么鲜艳的颜色,都在浓重的乌云下黯然失色;无情的雨滴打在帽檐上,又趁虚而入;僵硬的雨鞋陷入深深的泥泞。大伞下的我,默默地站着。他们在保护我心爱的树木呢!虽然狂风减缓了他们的速度,但能够看出,他们十分熟练。从最矮的小树苗起,早已准备好的绳结被那位爸爸紧紧地绑在树苗的主干上,一旁的爷爷奶奶早已蓄势待发,绳结到位,支撑的木棍就被用力的套上,自然地,另一边也是如此。随后二人手脚并用,一扫平常的老态龙钟,将木棍生生地插进早已烂成一团的土地中。就连孩子,也没闲着,不时传递着工具。还用起了小铲子,毫不怕脏的弯下身子、蹲在地上,精心打造着排水沟。不一下,风雨缥缈中独木难支的小树稳健起来。
短短十几分钟,目睹了一切的我早已顾不上飞溅的雨水,只是呆呆地望着,一股暖意与难掩的羞愧涌上心头。仍是默默站着。他们丝毫没有停下,甚至没有注意到我。他们忙活了很久,我这才回过神来:一直以来,我最爱的一方天地,竟然一直是由被我瞧不起的他们所养育着。待他们忙活完,我才后知后觉地冲上前去尽力为他们打伞,看到是我,他们也仿佛有些惊讶。
事后,邀请他们来到我家的阳台上,欣赏着一方完好如初的美景,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这一片绿植是楼栋居民自发自发种下的,一直以来,都由一楼的住户自发保养。上一任的保养人,正是我们这一室的前任房东。搬走后,便交到了这一家子的手上,然后就是我们的入住。
我再次为我狭隘的偏见而羞愧。平凡无比的邻居、经常忽略的邻居情,竟是那样的动人。
我明白了习以为常的花香从何而来.